1 ) 红高粱
有人这样说中西方对待感情的差异。谈到感情,西方人说:“给我一张床。”而中国人却说:“距离产生美。”中国人向来是“羞答答的玫瑰静悄悄的开”,羞于说爱,跟别提性了。建国后的17年里,我国对文艺创作中的情爱意识是持排斥态度的,所有的文艺资料都要歌颂党的领导,展现社会主义的崭新风貌。因此我们看不到《红色娘子军》里吴琼花和洪常青的感情;《战火中的青春》原本就应有感情,却被活生生挤掉;而《早春二月》却正因有小资情调受到严厉批判。此刻看那时的电影人物,无论是林道静、王成,还是李向阳、李侠,尽管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但是由于缺乏感情描述,使得他们过于脱离现实,形象干枯,因而只能是浪漫主义式的英雄人物。在那17年里,虽然也有《柳堡的故事》、《五朵金花》、《李双双》这样略微“触及”感情的电影,可都难以摆脱“为政治服务”的影子。中国的感情片几乎为空白。
这部电影对于中国电影艺术甚至对于改革开放十年来真正的思想解放都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文革后,尤其是改革开放轰轰烈烈的展开,中国人的情爱意识最后开始觉醒,但是依旧经历了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感情片逐渐开始盛行,比如《庐山恋》这部影响了一代人的电影中就有了十分纯洁完美的感情故事,这种感情不沾染性的成分,因此看上去依旧是80年代特有的“新时代感情”。到了1988年,《红高粱》中的一个镜头让中国人完成了划时代的性启蒙。
2 ) 童年的阴影
其实很后悔当时去看了这部电影,因为那是童年的噩梦,直到现在都不敢忘怀。日本鬼子端着枪,将老百姓绑在柱子上,逼迫着姜文活剥人皮,一直恐惧着在我的童年里,再然后就是高梁地里那经典的一幕,甚至到现在都被大家津津乐道,直至咀嚼成为黄色泛滥的桥段。
不知道莫言创作这部红高梁时,脑中呈现着是怎样的画面,想表达中国老百姓的不掘不挠?还是在日本强权压迫下的极致的反抗?!
3 ) 你的名字叫红——电影《红高粱》人物分析及简评
1987年,绝对算的上是张艺谋导演生涯中的一个至关重要的分水岭。那以前,他只是同为第五代导演的陈凯歌《黄土地》片中的一名摄影师。也正是凭借着多年的摄影经验,才练就了张艺谋在《红高粱》中那么多一幅幅如画般彻底而写意的镜头。 正是如此一部《红高粱》将张艺谋推上了柏林电影节金熊奖的领奖台,推上了人生事业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巅峰——相较现金的作品完全可以说明,张导之后的任何一部电影,都没有具备能和《红高粱》比肩的能力。
那年,中国电影十九岁,第五代导演们将电影新的帷幕彻底拉开。
“我给你们讲讲我家乡那块高粱地发生的神奇的事儿。”电影《红高粱》的剧情在“我”的一声旁白之中徐徐的铺陈开来。影片的女主人公“九儿”正被贪钱的老爹狠心的卖给家住十八里坡烧酒铺并且患有麻风病的李大头做老婆,好换一头黑骡子。封建社会的教条与陋习在张艺谋洗练的镜头下赋予一种原始生命中具有宗教仪式性的写意感——“掩映在红布下蜷曲的新娘”“要完全盖住的红盖头”“大红大红的花轿”“小如蝉甬般的三寸金莲”九儿这个角色被张导赋予了太多太多中国传统女性的影子:隐忍,坚韧,洒脱,敢爱敢恨。它们被导演的大手聚拢在九儿一人身上,然后在影片中向外不断的扩散,影响着陕北大地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人。在这里,尤其值得提到的是“颠轿”这场戏——八九个粗野雄壮的汉子红着陕北特有的民歌,在黄沙漫天的黄土高原上抬着大红花轿故作晃动的姿态向十八里坡进发,花轿内是十九岁的九儿,她害怕极了,手心里早已预备好的剪刀讲指关节压的发白,她不知道在遥远的十八里坡会有怎样的劫难将她裹挟而来,她只知道她已经预备好死亡——她是在将自己的生命捧在手心,用死亡来捍卫自己最后一丝的尊严。不得不说,张艺谋的人文主义情操在这个桥段中衍伸到极致。但是我想,那些憨厚莽撞的陕北汉子大概也是欢愉的,因为九儿的到来,犹如一场久逢的春雨一般使得原本萧肃寂寥的十八里坡重新焕发了新的生机。这也是这些淳朴的汉子们内心对于生命,对于喜悦,对于年轻,最为崇高的敬意与表现。
故事进行到这里,画面的色彩是从一而终的黄。黄的彻底而应景。
“一亩高粱九担半,十个野种九个是混蛋。”姜文所饰演的余占鳌就是如此混蛋而光着膀子的来到了九儿的面前。如果说九儿的形象是传统中国女性的完全写照。那么,余占鳌便是典型的陕北汉子了:嗓门高亮,身材魁梧,孔武有力,血性,真性情,同样的敢爱敢恨,但是对性的崇敬却是犹如信仰一般的存在。“天作之合” 这是影片进行到两人一见钟情时我第一个想到的词语,高粱地成了他们爱情的见证,或者说两人的爱情就是在这篇高粱地里拔节疯长的。在这一桥段中,导演用及其写意的镜头语言,将这对热恋中的男女拍摄的极赋艺术感——影影绰绰的高粱,广袤的黄土地,碧蓝如洗的苍穹。躺在大地上的九儿,和跪倒在身下的余占鳌。导演的镜头仿佛一双神奇的大手,将躺在高粱地上交欢的男女和这荒芜的大地有机的结合在一起。一切都显得如此的恰当而神圣。
有人说,在影片没有一处性写实,却处处充满性暗示。
也有人说,这是黄土地上的儿女对性的敬畏与瞻仰。
我却说,只要你抱着一颗审美的视角以及受治愈的心去看待这部电影,那么不管哪样都是对的。
——“我爸爸说,自从爷爷看见过那天的太阳之后,他的眼睛九患了毛病。好像看什么都是红的。”
再说说影片的结局,我认为这是一个瑕疵,日本人的突然侵略,让这个原本可以以平和的姿态谢幕的电影起了一个不大不小毛糙。有狗尾之嫌。奶奶为了给死去的三炮报仇,鼓动烧酒店的上下伙计去炸日本人的汽车最后搭上自己的性命这样的情节本来就是仓促和头重脚轻。但是,影片结尾的画面和表现却是可圈可点的——日食下的高粱地比平常红了好几倍,是血一般触目惊心的红。余占鳌搂着儿子豆官站在废墟之上,出神的盯着被天狗吃尽的日头。儿子于是唱起了给死去的母亲最后的离歌。就此,影片在一声声稚嫩的歌声中结束。这一回,导演扮演的不再是策划者,而是参与者,他把镜头安插在这场战争当中。探索着这部影片中最后的光华,将黄土地上的儿女的内心最伉俪最原始的爱国情操毫无保留的挖掘出来。这也是整部电影最为动人之处。
——“娘,娘,上西南。宽宽的大陆,长长的宝船。”
——“娘,娘,上西南。溜溜的骏马,足足的盘缠。”
——“娘,娘,上西南。你甜处安身,你苦处化钱。”
4 ) 《红高粱》的幕后故事
《红高粱》的幕后故事
影片根据莫言同名中篇小说改编,由著名导演张艺谋执导,中国第一部走出国门并荣获国际A级电影节大奖的影片。影片公映后,产生了空前的影响力,在当时一张电影票价几毛钱的情况下,该片票价居然炒到5-10元。影片并未照搬小说的意识流结构,而是将故事改为直线叙述,导演、摄影精心复现了小说构造的色彩世界,使画面非常具有视觉冲击力,以如阳光般眩目、热情似火的红色震惊了影坛。
(一)选角经过:巩俐对史可,还是巩俐合适
杨凤良(《红高粱》剧组副导演)
杨凤良导演当时在《红高粱》剧组任副导演,他披露了当时寻找演员的过程:“当年巩俐还在中戏表演系读二年级,也就22岁。‘我奶奶’这个角色很关键,寻找的过程也比较费脑筋,找了几个人选,史可也是候选人。正准备回去的时候,北影导演李文化的女儿、当时也正在中戏导演系读书的李彤说:巩俐演这个角色肯定合适。和巩俐见面谈了不到10分钟,她当时看上去很瘦,但是很有一种独特的味道。分别给巩俐和史可造型,发现感觉不太一样,后来又拍了她们两段小品,还是觉得巩俐更合适。”张艺谋曾谈到他第一次与巩俐见面时的情形:“第一印象是清秀、聪明。当时她穿着一件宽大的衣服试镜,与我想象中的女主角对不上号,经过进一步接触,发现她的性格正是人物需要的,外表很纯,不是那种看起来很泼辣的样子。外表不张扬、夸张,但性格又可以很好地传达出来。”杨凤良称:“《红高粱》剧组选演员实际上出发点特别简单,没有任何功利的想法,也没有所谓的炒作,就是想找长得像的人物。选择姜文也是如此,那时他已经演过谢晋导演的《芙蓉镇》了,可以算是很有经验的演员,我们知道他演过,有意不去看《芙蓉镇》,如果看过他演的秦书田,或许就不会选他演《红高粱》中的‘我爷爷’。当时的想法极其简单,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没有顾忌,干净得一塌糊涂,包括那时人的心境也是如此,现在再也找不回来了。”
(二)参赛幕后:《孩子王》出,《红高粱》入
余玉熙(原柏林电影节中国选片人)
中国与柏林电影节的缘分,起于1981年,那年上影厂的《燕归来》有幸代表中国入围参赛。在1988年之前,中国影片《乡情》、《血,总是热的》、《雅马哈鱼档》、《陌生的朋友》等片也曾参加柏林电影节,当时评委与电影节观众普遍认为:中国电影政治色彩重。
现任新画面影业公司总经理的余玉熙女士,是柏林电影节授权的首位中国选片人,1980年被公派到德国歌德学院进修,在柏林结识了柏林电影节的前主席哈德尔先生,余女士透露,哈德尔主席对当时尚未完全开放的中国的热爱也是对中国电影的信任,然而这种等待一直到1988年才得以真正实现。余女士介绍,1987年底电影局已经确定《孩子王》参赛柏林,哈德尔主席非常欣赏这部影片,但后来陈凯歌自己主动放弃去柏林电影节,选择送到戛纳参赛。“对于这个事情,哈德尔主席对我颇有责难。”余玉熙介绍了《红高粱》参加柏林电影节的经过:“当时已经进入12月,柏林电影节的报名工作其实到11月底就截止了,我们向全国各电影厂紧急求援,西影厂的杨凤良导演向我推荐了张艺谋刚刚完成的《红高粱》。当时我还不认识张艺谋,就让他赶紧给我寄报名资料及照片。时间已经相当紧张,那时《红高粱》还没有在国内公映。我们很快准备了拷贝送到柏林,圣诞节假期后主席看到了片子,他特别喜欢,激动地说:”这正是柏林电影节要的片子!‘“1988年,张艺谋到柏林参赛,同去柏林的还有黄健中导演和他的片子《一个生者对死者的访问》,他们都是第一次出国。结果那年《红高粱》轰动柏林,让世界看到了以前从没有看到过的中国电影。
(记者:张悦 来源:新京报)
(三)改编故事:我曾怀疑张艺谋看走了眼
莫言(小说原作者,编剧)
改编我的作品爱怎么改怎么改
我对张艺谋没有任何要求,我说我不是鲁迅,也不是茅盾,改编他们的作品要忠于原著,改编莫言的作品爱怎么改怎么改。
你要“我爷爷”、“我奶奶”在高粱地里实验原子弹也与我无关。非但无关,我还要欢呼你的好勇气。拍好了是你张艺谋的光荣,拍砸了也不是我的耻辱。
当时国家有规定,小说的电影改编费是800元钱。我一开头不想参加改编,但张艺谋希望我参加编剧,因为牵扯到一些民俗啊之类的东西。编剧是三个人,一个是陈剑雨,一个是朱伟,还有就是我。稿子是当时任福建电影制片厂厂长的陈剑雨执笔的。
1987年,我在高密,张艺谋把他的定稿拿给我看,定稿跟我们原来的剧本完全不是一码事了。张艺谋实际上作了大量的精简。我当时看了觉得很惊讶。这点儿东西,几十个场景、几十个细节就能拍成电影?后来,我明白了,电影不需要太多的东西。比如“颠轿”一场戏,剧本里几句话,在电影里,就“颠”了5分钟。
张艺谋发电报:救救高粱
1987年6、7月间,张艺谋给我发来一封电报,希望我能回高密帮他们找找县里的领导,获取帮助,说是高粱长势不行。说实话,当初他们把外景地选在高密,我就持反对态度。
一是,高密东北乡现在已经变化很大,我所描写的高粱地是我爷爷他们年轻时存在过的,我根本没见过。那如火如荼的红高粱是我的神话、我的梦境。他们非要去高密东北乡拍红高粱,拍什么?当然可以种。第二,我在小说中早就写过:高密东北乡是最英雄好汉最王八蛋的地方。这些年,随着商品经济势不可挡地侵入农村经济生活,原先那种淳朴敦厚、讲义气、讲豪气的祖先风度都如用旧了的铜钱,去了辉煌的古铜色,添了斑斑点点的绿锈。
一切都要钱,你们有多少钱?但张艺谋坚持要在高密拍。他先在1987年春天派了一个副导演杨凤良到高密,跟老百姓签了合同,种了两块高粱。
我接到张艺谋的电报就回去了,到了孙家口一看,我真想哭。高粱全都半死不活,高的不足一米,低的只有几拃。叶子都打着卷,叶子茎上密布着一层蚜虫,连蚜虫都晒化了。天太旱了!第二天,我见到了张艺谋,他说他们找到了县委负责同志,批了5吨化肥。县里领导还把种了高粱的乡领导召到县委开了会,要他们把管理高粱的事当成“政治任务”。我被县委领导的开明之举感动了。
曾经怀疑片子会砸在巩俐手上
快开拍的时候,我想把剧组的全体成员请到我家里去。当时不叫《红高粱》剧组,叫《九九青杀口》剧组,当我把消息告诉家里人时,他们都很兴奋。我父亲则不声不响地扛着锄头下了地。父亲一直劝我谨慎,不要张狂,否则必遭祸患,我也尽量这样做。一大早,我母亲、我婶婶忙着擀饼,我媳妇忙着上集采购。大约十点钟,一辆涂着若干大字的面包车停在我家打麦场上,从车上下来了张艺谋、副导演杨凤良、“爷爷”姜文、“奶奶”巩俐、摄影师顾长卫等。
说实话,我一开始对巩俐的印象一般。她当时在高密县招待所的大院里挑着木桶来回转圈,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服装,脸上凝着忧虑重重的表情。
我感觉离我心目中的“奶奶”形象相差太大。在我心目中,“奶奶”是一株鲜艳夺目、水分充足的带刺玫瑰,而那时的巩俐更像不谙世事的女学生,我怀疑张艺谋看走了眼,担心这部戏将砸在她手里。事实证明,我的判断错了。
这个电影拍出来后,我看样片,确实感到一种震撼,它完全给人一种崭新的视觉形象。应该说,在视觉上、色彩运用上,营造出这么强烈氛围的,《红高粱》是新中国电影第一部。
电影的影响确实比小说大得多,小说写完后,除了文学圈也没有什么人知道。
但当1988年春节过后,我回北京,深夜走在马路上还能听到很多人在高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电影确实是了不得。遇到张艺谋这样的导演我很幸运。
(根据山东《大众日报》采访整理 来源:新京报)
(四)《红高粱》:那片神奇的高粱地
1983年底,步出北京电影学院不久的张艺谋作为摄影师,与同学张军钊、何群、肖风拍出了《一个和八个》,宣告中国电影“第五代”的诞生。随后,他与陈凯歌合作,推出“第五代”的扛鼎之作《黄土地》,此后二人再度合作《大阅兵》,在中国电影界掀起一股冲击波。1988年,张艺谋的导演处女作《红高粱》在柏林电影节上为中国人捧回了第一个金熊奖,正式开始了其辉煌的导演生涯。
在短短的五年间,张艺谋完成了从摄影、表演到导演的大跨步跃进,在中国电影界创造了一个近乎神话般的现实。《红高粱》的成功还使得“第五代”导演前期创作中遭遇的现实困境获得了暂时的解脱。然而也就是从这部影片开始,“第五代”导演创作群体向着不同的方向分散发展。
1987年,《红高粱》是张艺谋和巩俐的第一次合作,这对中国影坛的黄金搭档就是从此开始了他们辉煌的电影道路,《菊豆》、《大红灯笼高高挂》、《秋菊打官司》等等,一直到1995年的《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宣告了合作的终止。此后,张艺谋独自走上了他的《英雄》之路。
1988年,张艺谋的《红高粱》获得柏林电影节金熊奖之后,接受了电影研究学者罗雪莹女士的采访,这可能是张艺谋本人阐述关于《红高粱》的最鲜活的原始资料,这份采访张艺谋的口述资料,1993年收至罗雪莹著《向你敞开心扉———影坛名人访谈录》一书,以下内容选自本书。
关于高粱地:“满眼睛都是活脱脱的生灵”
要问我拍《红高粱》有什么想法,为什么那么喜欢这个题材,我得先谈谈摄制组在山东种那百十亩高粱的事儿。那些日子,我天天在地里转,给高粱除草浇水。高粱这东西天性喜水,一场雨下过了,你就在地里听,四周围全是乱七八糟的动静,根根高粱都跟生孩子似的,嘴里哼哼着,浑身的骨节全发脆响,眼瞅着一节一节往上蹿。人淹在高粱棵子里,直觉得仿佛置身于一个生育大广场,满世界都是绿,满耳朵都是响,满眼睛都是活脱脱的生灵。我当初看莫言的小说,就跟在这高粱地里的感觉一样,觉着小说里的这片高粱地,这些神事儿,这些男人女人,豪爽开朗,旷达豁然,生生死死狂放出浑身的热气和活力,随心所欲地透出做人的自在和欢乐。
关于《红高粱》:“所有颜色中,我最喜欢大红”
《红高粱》无论是在精神气质还是在电影形态上,都没想学谁,就是想创造一种地地道道的民族气质和民族风格。“颠轿”和“祭酒神”全是山东早年的习俗。可具体到轿子怎么个颠法,高粱酒怎么个造法,不但莫言没有见过,就连一些上了岁数的人也只是“听说过这么一档子事儿”。
我们无从考证当地的烧酒作坊是否有敬酒神的风俗,但我们喝过山东的高粱酒,称得上悲壮暴烈。影片拍摄之初,我就对摄制组同志讲,咱这部戏有三个主角,天生一个奇女子,天生一个伟丈夫,加上一块高粱地。莫言小说里的高粱地是庄稼汉们种的,我们把它改成了神秘的野高粱地,老天爷不知从哪年起,让这青杀口长出了百十亩野高粱,没人种也没人收,生命力旺盛,是活得自自在在的天地间一精灵。
在所有颜色中,我最喜欢如火似血的大红。而面对恶势力对于生命的践踏,生命终于以最原始、最本质的方式进行反抗了,哪怕看起来无济于事。由此延伸开去,不也是对于现实社会的一种发言吗?
关于风格:“我看重电影给人的第一次感受”
我承认《红高粱》是个杂种,属于野路子,艺无定规、技无定法,电影怎么拍都有它的道理。对于自己的创作,我也不想限于一个固定的模式,评论界也不要对我们第五代只寄予一种期望。
一位西方导演曾经问我喜欢哪些外国导演?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我喜欢斯皮尔伯格。”记者奇怪说“第五代导演多喜欢法斯宾德、费里尼、安东尼奥尼等等,为什么你偏和他们不同?”其实,我既喜欢黑泽明的悲壮,也喜欢伯格曼的深沉,同时也喜欢斯皮尔伯格的天真和童心。他拍电影撒开了整,把全世界的观众弄得神魂颠倒,这就是本事!电影是一次过的艺术,《红高粱》也是只准备让观众看一遍的电影,我特别看重的,是电影给人的第一次感受。
一些年轻人看了《红高粱》之后对我说,他们感到“特痛快”,“心里扑腾扑腾的”,我觉得这就达到了创作的目的。
关于获奖:“激动得一夜没睡”
《红高粱》在柏林电影节获大奖,是中国电影的第一次。得知消息后,我激动得一夜没睡。首先想到柏林电影节这个“红绣球”,并不只打在我一个人头上。我当时的感觉是,整个中国都在扬眉吐气地往起站!其次想到和我一起拍片的哥们儿以及所有关心和帮助过我的朋友,他们听到这消息后该会多高兴!
去年春天筹拍《红高粱》时,小说作者莫言正受非议;电影界也有人指责:“张艺谋在《一个和八个》里就歌颂土匪抗日,这个本子又是写土匪加妓女,色情加暴力。”在剧本还没被上面通过的情况下,吴天明暗地批准我们先种下百十亩高粱,没点胆识办得到吗?
关于理想:“心比天高”
我在工厂时,最大的理想是当一名摄影干事。能进电影学院摄影系读书,对我来讲简直是一步登天。尔后又做演员,当导演,这是我过去想也不敢想的事。这种机会,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我是幸运者。
记得拍《黄土地》的时候,有一回我们坐在黄土高原上等天气。瞅着头上那片蓝天,凯歌说:“艺谋,在咱们82届153个同学中,有一点属你最强烈———心比天高。”我这个人内心和外表反差很大,外表很随和,但内心却极不安分,有一种潜在的咄咄逼人的气势。说心里话,我从来没有由衷地拜倒在过什么人的脚下。即使是世界级大师,也没有真正服气过。对于干得比我强的人,我从没有嫉妒心理,但在由衷地赞佩之后,心里总铆着一股劲儿,一定要拼命超过你。我的心太高太大,也许我会因此而累死,但这种心劲儿是无法改变的。我想试一下,如果一个人殚精竭虑地去做一件事,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
记者:张悦 来源:新京报
5 ) 我喜欢红高粱
《红高粱》是爸妈带着看的。虽然那时候还很小,小到还不懂得爱不爱的事情,但是却牢牢记住了姜文的眼神,他盯着巩俐的样子。也算是最早的爱启蒙了。《红高粱》是一部多么热烈的电影。过去20年了,再看的时候,还能在电影红火的节奏中不时触摸到还做小朋友时看这个电影的紧张心情。
我觉得好电影使人感到自己的呼吸。不论是沉重的,或是压抑的,或紧张、热烈,这些呼吸的感觉仿佛在唤醒自己对于生命的感觉。《红高粱》让我体验到元气充沛、酣畅淋漓的呼吸。整部电影都活跃着热与力的碰撞,在激烈的色彩、高亢的音乐以及精致的构图等等每一种电影的元素后面,都隐藏着导演执着而饱满的生气,让人感慨。无论如何,这样的电影,这样的电影所有的激情与热烈,在我可见的将来,是不会再看到了。它里面有那个年代里激情洋溢最真实的张艺谋。
在《红高粱》里,张艺谋的色彩还没有像后期商业巨作中的那样华丽与精致,但是却充满力感。所以当导演灵感迸发的时候,一个红色的滤镜就可以解决掉导向平庸的所有问题;再豪华的阵容和充足的资金,也没办法挽回一个权威导演的才气。《红高粱》是有仪式感的电影。人是喜欢用仪式来陷入某种情绪的动物,张艺谋成长的那个年代,刚刚好正是最喜欢仪式来实现自我价值的年代。在一个火热理想的感召下,文化大革命的集会、讨伐,都是用仪式的方式使人们陷入激奋。张艺谋受到的影响也可见。在电影里,婚礼、野合、消毒、祭酒、杀人都是很富有仪式感的。电影的构图,用光,乐器,也全无例外,都为仪式感服务——不仅是红色,还有红高粱、耀人的光和十八里坡的土门。道具并不很多,但是却用的很极致。风中呼拉拉的红高粱,站在土门旁的姜文的身影,迎着阳光眩晕的镜头,就是这些,让人体验到毛茸茸有活力的呼吸。因为是这样的富有仪式感,电影里唯一的一场不好看的戏就是讲两个人家长里短吵架的细节——九儿和他父亲的争吵。真希望这场戏用别的方式出现。在电影里,这段戏因为太琐屑而格格不入。
《红高粱》里还有《黄土地》里的底气,有《一个和八个》对构图的探索。所谓第五代的视觉叙事,这部电影是当之无愧的代表作。从颠轿开始,那群光着膀子的汉子无论如何组合,在什么样的环境下,在荒野里,在酒窖中,在烛光下,在阳光里,都构成各种质感很好的油画。我想只有最年轻的心态,才能够把这群汉子的朝气,从镜头中蒸发出来,散到银幕上去。经典的红高粱不必说了,一瓢一瓢的红高粱酒,呃,谁看了会无动于衷呢。这不是几个镜头的组合,这是一个电影导演的欢乐与呼啸。是一个从生活的底层,经历过坎坷的艰辛的年轻人,怀着改变电影模式的雄心壮志,“酒酣胸胆尚开张”,卯足了劲儿要拍的漂亮,表达的酣畅。这又不同于陈凯歌和田壮壮,他们的生活环境一向是从容的,不能有这样的爆发。
很长时间不会再有这样的电影了。有一个时代的狂放与压抑,有一个从底层走出的青年人的压抑与狂放,还要有那样的机遇。
6 ) 犹如印象派摄影展,不如直接看莫奈日出印象
名字一直都听说,但没有看电影,现在终于看了,然后终于失望了。
电影整体上来说就是一个中国民俗风景展,缺少真正的电影内容,这让我怀疑张艺谋到底懂不懂得拍电影,整个电影缺少真正打动人心的故事和情节。只是一张绚烂而单薄的面皮,很显然,这面皮对外国人来说实在是太新鲜了,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获奖。但从根本上,它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经典片。关于优点,我就不打算说太多了。但缺点是我这里重点要说的,就在于还没有小说优秀,当然演员都很给力,只是导演,总喜欢搞这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对观众来说,要看的不是摄像展览,如果是这样,不如直接看印象派绘画,莫奈的日出肯定比你的更美妙,我们看的是什么?是真正能让自己哭或笑的东西,然后在欣赏中得到心灵的释放。但是这电影中,我们没有看到。我们只是作为一场热闹看下去。很多东西都碎片拼贴在一起的,不够完整和流畅。而且抬花轿这一段也实在是太长太罗嗦。我不是大学教授,也不是哲学家,从中实在看不出什么深刻的意思,所以不要跟我谈深刻。在各种高深的影评推荐下,仿佛这是中国最牛的电影。但看了感觉远没想象的好,说实在的,不如《应召女郎》触动人心。有人说,这电影最精彩的就是中国符号。其实,很多中国符号也是虚构出来的,未必就是中国特色,比如 拜酒神一段,就显得故弄玄虚、很虚假。当然,如果从画面角度来看,还是比较独特的,但是从故事和心灵触动点上来看,就缺少了张力。莫言的小说我是看过的,电影把小说故事抽空了,想当年看小说的时候的激情和心灵触动 在电影中都没有了,只剩下了形式主义。故事也不完整,都是点到为止。
也许,红高粱是一个好片,只是不适合我的口味。
张艺谋用影像绘画,而且有抄袭印象派的重大嫌疑!!如此而已。
有人说——该片表达了对爱情的顶礼膜拜,以及象征了侵略对人性的践踏。
我认为,这种看电影的观点,非要往哲学上扯,其实是犯了知识分子的欣赏臭毛病,他们丧失了看电影的内心直觉力。
按照这种思路,很多人看AV也看出很多深刻思想,男主角猥琐丑陋,女主角纯真性感,象征冷漠的现实对理想的强奸!悲观主义之大成!隐喻了整个世界的绝望本质。哈哈,果真如此吗?实在有趣极了。
还有人说——张艺谋的电影记录了中国的传统文化的精髓。看到这一点,我汗。
张艺谋只是从形式主义上来摘选了几个文化符号,事实上,他根本没有触及文化内核。
就好像一个人拿着商周时期的青铜器说:看!这就是传统文化!
事实上,那只是传统文化的道具和外壳。灵魂不在青铜器上。
总之,这部电影就像一个草稿,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好了,就说这么多了。
等老百姓都过上幸福的小康日子以后,还有拍红高粱的地方吗?还有那么酣畅淋漓的大片红色吗?
顾长卫的摄影哟。。。
“娘,娘,上西南!宽宽的大路,长长的宝船。娘,娘,上西南!溜溜的骏马,足足的盘缠。娘,娘,上西南!你甜处安身,你苦处化钱。”这就是贫穷对富裕的呐喊。
最好的国产电影,充满了野性的力量。
撒泼尿的米酒成了佳酿,染了血的月亮吞掉日光。庄稼人肯让骡子换女儿,土匪头敢拿枪管劫姑娘。一身红袄的九儿委身高粱地,爱得坦荡。豪饮下这坛高粱酒,是男人就赤膊拿肉身当车。青杀桥的一次情断,青河口的一场义绝,土地上生长的爱恨,被剥了皮踩了扁。从此这里再也没了高粱,只留下三十里红的传说。
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老谋子代表作。莫言的本子、张艺谋的色彩、姜文的气质,完美地酿成了一壶酒,中国电影一下子活了。
主要是镜头语言很棒,故事现在看来已经没什么了,运动摄影让我想起《罗生门》。演肉铺小伙计的是《雍正王朝》里的那个谏官。高粱酒的广告,哈哈。那时就开始毁庄稼了……
李大头50多岁还有麻风病,却用一头骡子强迫九儿嫁给自己。用现在的眼光来看,李大头的做法固然不对,但在那个时代并不违法,毕竟是九儿的父亲同意的。相比之下,秃三炮就比李大头恶毒多了,绑架九儿开价3000大洋。尽管知法犯法,但秃三炮也有自己的底线,眼看余占鳌放了自己一马,就不再报仇。而日军就更是心狠手辣、惨无人道,强迫屠夫活剥秃三炮的人皮。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村民视死如归,与敌人同归于尽。从李大头到秃三炮到日军再到村民,电影环环相扣,层层递进,不仅把日军的歹毒刻画得淋漓尽致,同时也充分衬托出村民的高尚品质和无畏精神。尊重敌人,就是尊重自己。电影没有丑化敌人,也没有贬低敌人,值得国产战争片、抗日片学习。
老谋子金熊奖作品,真是血气方刚啊。的确把颜色和意象用到极致了(这里要赞一个顾长卫)。台词略微有些单薄,尺度再大点就好了哎!(我指后半段)不过的确还是早期的改编作品好啊,现在已经走上了二逼中年的不归路。。。
没看之前我想,有些人就爱拍中国落后的一面给洋人看。看过之后我想,只有没看过的人才会说这样说,因为这句话和这部电影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
看到莫言获诺奖了就来看看他的作品改编的电影。。。实在是一部让我看的莫名其妙的电影 实在是厌恶这种乡土气息的作品啊。。。
#PYIFF#大银幕观赏,摄影太震撼了。不管是拍人还是拍场面,都惯用局部铺陈,带出了宏大的浪漫和诗意。这个故事说的是,一个蒙昧的男人在女人的感召下的三次反抗。贾樟柯说《红高粱》是中国电影的元气,除了生生不息的生命力,应该还因为片中破旧立新的魄力。
摄影真是神了。年轻的姜文萌死算了……
当时姜文是张艺谋用的演员,现在姜文是超越张艺谋的导演。当时巩俐是巩俐,现在巩俐还是巩俐。当时张艺谋是张艺谋 ,可现在张艺谋已不再是张艺谋。
4+ 这部片真是看得我春心荡漾……姜文 我嫁给你吧!
张艺谋导演,顾长卫摄影,莫言编剧,顾长宁录音,姜文、巩俐主演。这样的阵容,应该没有第二了。张艺谋说早期第五代都不在乎电影故事性,更注重其先锋。这部电影其实故事性挺强的,但是先锋性更甚。
最后红日出现的时候,太阳与一地的红高粱都融为一体了,此间必不可少奶奶的鲜血吧。战争尚未打响,先把老婆给弄丢了,结尾那一景象真够悲壮的。喜欢秦川的土地,喜欢秦川的汉子与姑娘,都给人生机勃勃的味道。
全片就是个寓言,没有国家,没有士绅,有的只是生生不息的人。一切都符合当时的主流话语,可是又色情暴力惊悚俱全。用大色块画面叙述的偷汉子故事奠定了国师此后的创作路线。
回头追溯 张国师的国家主义崇拜和小清新画面情愫一以贯之。这部片子是靠年轻人的创作冲动和才华堆起来的 剧本单薄 但有漂亮画面和领先于时代的机灵 后来青春褪去 张国师脑子的不够使就看出来了。不过有话好好说是个异数。
火辣辣而野性十足的自然主义做派,镜头语言和摄影太棒了,弥补了故事的单薄;张艺谋绝对是黑泽明的粉,鲜明到炫目的色彩应用,尤其高粱地野合一段,像极了《罗生门》里的竹林强暴,还有那不得不提的标志性的直摄太阳,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