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还未睡

文/梦里诗书

自以为用香艳的噱头便能博人眼球，但实际《凶手还未睡》无论是故事的漏斗百出，刻意的强行反转，音效的故弄玄虚，还是悬疑的乏善可陈，都使这个故事倍显蹩脚，找不到任何亮点，除了让人倍感困倦外，再难有它感。

作为一部悬疑片来说，从简单的人设便可以看出电影的敷衍，一个富家男，一个富家女，一个旧情人，这样的设定别说是悬疑，就连单纯的爱情都显得满是套路的狗血，所谓的惊悚也只是依靠破耳的尖叫。于此中电影却自以巧妙还设置了多重的反转，还玩着看似高逼格的数学元素和《图兰朵》，预将电影引入对人生的哲思，但这些“高深”的花样在一个人物单薄，剧情苍白的故事里，实际起不到任何正面作用，反成了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做作。

大尺度是电影预想博取观众的噱头，而作为曾在《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中出色的塑造了变态杀人狂的导演邱礼涛，他之所以能被誉为是香港最有名的B级片导演，并不是在与他在这些作品中玩出了多么精彩的床戏，更在于他对人物那种精准的掌控，但这部作品人设的崩坏并不是靠着其假以的香艳所能掩盖，这正如同当年的黄秋生饰演的变态杀人犯是靠着自己极为惊艳的演技，而不是靠着情色来揽获金像奖最佳男角一样，更何况对于国内电影不分级严苛的审核制度来说，噱头终归也只能是个噱头，本当致力悬疑的《凶手还未睡》，伊始便走错了方向。

如此敷衍羸弱的剧本，着实令人很难想象也能被拍成电影，而今日真的只能以B级片讲着狗血事的邱礼涛，更早已是江郎才尽，那电影中还未睡的凶手，只是让人昏昏欲想睡。

说到《凶手还未睡》，必须要隆重介绍的首先当然是导演邱礼涛。有“香港三池崇史”之称的邱导演，第一手快，从影三十多年，身兼导演、摄影、编剧多职，已经先后参与了近百部影片的拍摄，即使是在后九七时代，依然能保证每年都有新作产出，而且基本保持着一定水准。第二，邱礼涛导演生涯中很重要的一块就是重口悬疑电影，一举把黄秋生推上金像影帝宝座的《人肉叉烧包》和多达十部的《阴阳路》系列，都是港产片必不可少的重口味组成部分。这一点也与一直坚持动漫加恶趣味的三池不谋而合。
当然，除了重口系列之外，关注社会现实，特别是底层小人物生活，如《性工作者》系列也表现出邱导演的另一面，有社会责任感和洞察力，深刻、细腻是这一系列的特点。严格来说，《凶手还未睡》综合了邱礼涛导演这两块电影的内容，当然为了适应内地市场，稍有些损失，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凶手还未睡》的编剧之一李敏也有很不俗的资历。相对冷门一点的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她与刘文娟合组的梦剧院演唱组曾是颇具代表性的知性少女偶像组合，在二十一世纪初，TWINS刚出道时曾经翻唱过她们很多作品。退出乐坛后，李敏成为作家、编剧与填词人。《凶手还未睡》的剧本正是改编自她的同名小说。
从故事来看，《凶手还未睡》从一个扑朔迷离的豪门少妇强奸案入手，最终想要探讨的还是女性自觉与社会阶层与爱情的悖论关系。当然，必须承认，电影最后狗尾续貂的那一部分，就连导演自己也无可奈何，相信在原著中，一定有更大胆的表现，比如豪门少妇的性格突变，她与数学犯人、豪门阔少之间纠葛的情感，本身就是很抓人的心理悬疑戏码，特别是从受害者转变成为施害者的转变过程，也难怪文咏珊为了这个角色愿意做出如此大胆的突破。
正如黄秋生之于《人肉叉烧包》，一个人撑起一部戏，文咏珊之于《凶手还未睡》也有同样的功效。不仅仅因为在这部电影中，她几乎全裸出演，还有大量崩溃、绝望、歇斯底里的情绪表现，最重要的是，她的所有情绪是支撑整部戏的戏眼，也难怪在点映之后，她也承认这部戏确实让她过足了戏瘾。必须要特别说到的是，不仅是她过瘾，观众看的应该也足够过瘾，无论是香艳的还是癫狂的部分，文咏珊都奉献出从影以来最大尺度的表演，这也再次证明邱礼涛导演在启发演员方面的独到之处。
最后还需要特别推荐的是影片男主角之一的许志安。早在上世纪九十年代，许志安横跨歌演两界，曾经出演过不少优秀的电影，留下不少令人印象深刻的角色，比如2002年的一部《互动杀人事件》，他所饰演的冷静变态杀人狂魔，就令我至今难忘。如今暌违影坛五年之后重新出演，演技依然在线，表现不俗，当然他的真正身份吗，就需要各位自己走进影院去发现了！

（写于看片前的猜测推介稿，载于《看电影》。当时很期待，因着许志安要担纲主演了，又因为林家栋和文咏珊都喜欢。虽然后来口碑不行。这一篇，就当是回顾邱礼涛吧。）

对于“偏轨”怪咖的“正轨”想象

早于今年3月，《凶手还未睡》便在第40届香港电影节上举办了世界首映，一时成为城中热话。密室囚禁、捆绑、家暴、强奸等元素一字排开，满是触目惊心的大众聚焦点，这类话题之作有邱礼涛保驾护航，总感觉犹如元神合一那般自在。
在cult片与B级片领域浸淫多年的邱礼涛，业已执导过数十部电影，像是知名度最高的《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便是不少观众心中多年萦绕不散的阴影。饭店满溢的血浆、嘴角流动的人油，被电影本身的粗糙感带出血腥而肥腻的惊恐和恶心。而黄秋生所饰演的变态杀人狂陈子良，在心狠手辣与丧心病狂这两个层面上都有极其慑人的表现。
这类心术不正的角色，在邱礼涛的“警世恒言”中并不罕见，新片《凶手还未睡》当中也有一个。富家女曾斯敏在“指定婚姻”的前夕，便经受了一次密室囚禁与虐待，在此当中，既有流血伤害，又有强奸侵犯。气氛始终是惊悚而压抑的，文咏珊几声嘶哑的哭喊，切切传递出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慌。只是那个戴着面具的施虐者，身份一直未能得知。
对于这些边缘题材与边缘人物，邱礼涛确实有着特别的偏好。《伊波拉病毒》的阿鸡被老板娘欺负，又蒙受性压抑之苦，最终丧心病狂地传播致命病毒谋取大众性命。《的士判官》的阿建屡次被的士司机惹怒，特别是妻子还因为一名司机的驱赶而意外身亡，最后，他走上了针对这特定人群的屠戮之路。在这个充斥凶暴与奇情的电影领地里，邱礼涛一面用恣意的手法塑造邪气十足的角色，探索人的歹心能够去得多远，一面用悲悯的眼光打量徘徊暗角的公义，投射古道热肠的关照。譬如在《性工作者十日谈》里，邱礼涛的视角便探到了身处中国香港的一群性工作者，窥视他们的窘迫、痛苦、期许与善意，而让社工前去动员他们参与到“捍卫性工作者权益大游行”中来，又何尝不见苦心一片。
这些最具冲击力的代表作，很多时候是与中国内地观众无缘的。近些年能够登陆中国内地院线的作品，无非《精武青春》与《神探驾到》这些并不擅长的商业制作。但随着中国电影市场的发展，以及对不同题材包容度的提高，《凶手还未睡》竟然有了浮出水面的可能，这是中国内地电影市场的一大进步，让人能够尽情重燃对邱礼涛的期盼。须知这部电影既有疑云密布下的森然恐怖，也有情欲流连中的哗然惊动，那可都是积淀多时的邱礼涛最得力的领域。

对于“怪奇”组合的“正点”期待

邱礼涛的这部凶杀悬疑作品，云集了文咏珊、许志安与林家栋等演员。虽然乍看之下都非极具票房号召力的一线大将，但是这个略显怪奇的组合，反倒有极其新鲜与精锐的感觉。
女主角文咏珊近来凭借《赤道》中的冷艳杀手、《寒战2》中的执拗律师两大配角在影坛崭露头角后，人气急升。出道差不多十年，她在影坛上也尝试过了不少角色，但这次在《凶手还未睡》中担纲主演，是她演艺生涯中最大胆、最突破的一次。文咏珊自己也表示，开拍前就因为压力过大而失眠一周，担心达不到导演的要求，更在拍摄密室受虐戏份前，每天处于情绪崩溃状态之中，但即便再三犹豫，也还是愿意相信导演，豁出去演绎。毕竟邱礼涛亦非等闲之辈，既然能在拍摄现场给演员营造出放松的氛围，那么调教颇愿拼命的文咏珊，精准传达出曾斯敏其人百感交集的心绪，应该不是难事。至于文咏珊如何诠释相对单纯的富家女突遇变故，实为影片一大看点。
而男主角方慕哲由许志安出演，亦是一重惊喜。从九十年代开始，他便屡屡参演邱礼涛的电影。暌违影坛五年后，凭借老搭档的新片回归，让观众有不少冀望的空间。演绎过《梦差人》的黑帮小弟、《杀科》与《7号差馆》的警官、《给他们一个机会》的电影动作指导等各路角色后，许志安这次扮演的数学老师，文戏更为吃重。一派阳光灿烂下，他是文咏珊真正的守护天使，还是那种虚伪脆弱甚至心存歹念的复杂中产阶级，有待注目。
至于影坛黄金绿叶林家栋，出演李伟臣这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邪魅反派，让人倍感信服。不得不说，深框眼镜背后的林家栋，在诠释斯文败类这条路上，已交出了多份不俗的答卷。这次就连老司机也自言剧本很有挑战性，实在吊足胃口，让人好奇继与邱礼涛合作过《头七》、《三不管》后，能带来何种程度的火花。要知道，他在片中与两女一男有过亲密的纠缠、激烈的搏斗，看似只有“伪君子”一个标签，实则内心富含挖掘潜力。
两大男主角究竟谁是那个神秘的凶手，乃电影重大的悬念。一般而言，既然卖起关子，那么一直表现得穷凶极恶的林家栋，兴许还没有许志安的疑点多。而许多尚未公布细节的配角，未尝没有行凶的可能，譬如与林家栋有同性之吻的司机陈伟雄，会否因妒下手？与林家栋同有打斗的蔡洁，会否沦为助纣为虐之徒？又或者是否余安安扮演的曾母，为了利益不惜再度策划一场大戏？甚至曾斯敏本人，未必没有精神失常臆想受害的可能。答案既无定论，还是等待上映揭晓罢。但愿盛名之下，切勿其实难副。



副稿：
人之初，性本恶

底层生活举步维艰，总有掣肘。不如意之事接踵而至，穷途末路之徒被激发出心性原初的大恶，未尝罕见。但反观这些歹念与祸事，恰是人性探究的踏脚石。

1. 《八仙饭店之人肉叉烧包》(1993)
主演：黄秋生/李修贤/关宝慧/刘兆铭
八仙饭店老板郑临一家，加上伙计与女收银员，全都沦为陈子良手下的包子馅儿。事件极其哗然，起因却无非是失业与赌博之后的借钱无门。所谓走投无路催生的恶意，一发不可收拾。这个丧尽天良的凶徒唯一懊悔的，倒是这案件没有达到完美。黄秋生借此角色，夺下当年金像奖最佳男主角。

2. 《的士判官》(1993)
主演：黄秋生/吴孟达/朱茵/于荣光
保险公司经纪阿建本性温存，无奈妻子临盆前夕的暴雨夜，两度遭遇的士司机拒载，妻子被赶下车后更意外惨死。当生活一蹶不振后又见司机欺侮现象，阿建把心一横，走上了只针对的士司机的漫漫复仇路。面对拒载与漫天要价的的士乱象，电影表达了强烈针砭。

3. 《伊波拉病毒》(1996)
主演：黄秋生/尹扬明/成奎安/王翠玲
阿鸡干掉大佬夫妇后潜逃至南非，被旧友阿坚收留在餐厅当杂工，长期受阿坚老婆欺负而又有性压抑的阿鸡在偶然情况下奸杀黑人，感染伊波拉病毒后杀掉阿坚夫妇，做出人肉汉堡毒杀众人并携带病毒返港。黄秋生再度饰演被逼上行凶之路的底层民众，十分骇人。

4. 《夜叉》(1999)
主演：古天乐/柯受良/陈小春/叶佩雯
富贵坏人能有律师开脱罪名，普通警察过失杀人便要锒铛入狱，当唐晓泰不再相信警察署的公正之后，决定替天行道，对坏人施加鞭刑以示惩治，最终愈演愈烈。又一个悲剧人物踏上替天行道之途，看似荒唐可怖，实则在用极端形式诱人深思。

5. 《阴阳路6：凶周刊》(1999)
主演：古天乐/黎姿/雷宇阳/李蕙敏
两个狗仔队记者偷拍怀孕港姐后又拍下上吊的红衣女尸，结果一个死亡一个发疯。追溯前因，原来是当年女模特因狗仔队不顾他人死活只求新闻爆点，含恨惨死，后来化为厉鬼着意复仇。邱礼涛在恐怖片中，也不忘控诉无良狗仔队的零职业道德。

6. 《惊心动魄》(2004)
主演：钟丽缇/方中信/洪金宝/李彩桦
根据卢博士的实验要求，邓启诺按计划与孤女雯雯相遇相恋并结婚，但当她以为自己过着最幸福的生活时，这重身份却被彻底剥去。能够如此冷漠地毁掉一个人，当真显示出莫大的恶意。时至新世纪，邱礼涛开始尝试剖析科技之下的人心之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