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上，大多数农民起义有着强烈的迷信或宗教色彩。如果说陈胜吴广起义的鱼肚帛书“陈胜王”还是假托迷信；那么，东汉末年的黄巾军起义，就有着明显的宗教色彩，张氏三兄弟创立“太平道”。元末的农民起义，同样利用白莲教（明教）开展反元斗争。到了晚清，不管是太平天国还是义和团，同样有着强烈的宗教色彩。而宋景诗，则是与太平天国、捻军同一个时期，本身就是白莲教起义的一部分。因为强烈的蛊惑人心与组织力量的作用，宗教往往成为农民起义的一把利器。然而，农民起义与世俗生活中的宗教并不一样，对真善美的弘扬和对假恶丑的原罪被搁置一边，而是强调打着宗教旗帜实现对底层农民的传唤与规训；由此，成也萧何败萧何，大多农民起义的“境界”不高，没有强大的理论武器作为保障，最终只能落得被剿灭或者被利用的悲惨处境。即如，农民起义最牛逼的逆袭者朱元璋，其实最了解个中道理，在完成从底层到统治者的转变过程中，充分利用明教而最后又将明教断然取缔。

《黄飞鸿之男儿当自强》对农民起义宗教色彩的讲述值得认真思考、拿捏与把玩。总体上看，中西文化交流与碰撞的宏大背景下，白莲教无非是被统治阶层利用的一枚棋子（弃子），通过其所为的封建迷信与愚昧无知来完成与革命党的对抗。然而，在历史语境中，孙中山曾加入洪门，在兴中会的入会盟书中写有“倘有二心，神明鉴察”的字样，带有一定的封建宗教色彩。

“天地革而四时成，汤武革命，顺乎天而应乎人。”然而，揭竿而起的农民起义领袖翻身做了皇帝后，最害怕的就是另一群揭竿而起的人。从这个意义上讲，对农民起义的宣传，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所以，无论《宋景诗》《小刀会》《双雄会》，最终都因为缺少强大先进理论武器的加持，最终都是悲壮结束了自己的命运。

最近看了一部老电影《宋景诗》，是描写清朝后期山东鲁西地区一位农民宋景诗为了反抗清朝统治者横征暴敛欺压百姓，愤而率领乡亲们起义组成黑旗军与清廷作斗争的故事。影片由上影厂1955年摄制，编剧陈白尘，导演郑君里，作曲贺绿汀，历史顾问荣孟源。演员有崔嵬、陶金、张翼、张亮、温锡莹、吴茵、沙莉、束夷、刘非、蒋锐、李保罗、王琪、史久峰、张鸿眉、奇梦石、于飞、何剑飞、舒适、石挥、韩涛、顾也鲁、关宏达、路珊、阳华、袁之远、董霖、傅伯棠、邱岳峰、高笑鸥，龙套魏鹤龄、陈述、智世明、于明德、江山。

这是我第一次看这部电影，但之前很早就听说过宋景诗其人。按说宋景诗的历史地位并不算高，只是鲁西一个地方农民起义军领袖，与他同时代的还有太平天国和捻军，都是全国规模的农民起义军，即便片中提到的反清宗教组织白莲教也是历史悠久的。为什么不拍他们而拍宋景诗呢，这都源于建国初期那场著名的政治运动——批判电影《武训传》。在江青参与的武训历史调查记中，有很大篇幅是介绍宋景诗的，材料中主要是拿他做武训的对立面。武训是提倡阶级调和搞改良主义的，而身为武训的同乡，宋景诗则是通过武装斗争直接反抗反动统治阶级。在提倡阶级斗争的年代，自然要推崇宋景诗的造反精神，拍摄电影《宋景诗》也就是出于这个目的。

影片描写宋景诗起义的整体轮廓还是准确的，大部分情节都于史有据，几个主人公都是真名实姓，比较完整的描写了那次起义的经过。要说不足的话，就是人物塑造上有些简单化概念化。起义军将士因为是正面人物，被塑造的十分完美，他们对反动统治阶级充满了刻骨仇恨，对敌斗争坚定而不妥协。而对起义军和宋景诗的历史局限性个人局限性缺乏反映，对历史的复杂性和反复性表现得不够到位。比如历史上的王二香与宋景诗关系不错，所以主动牵线让宋景诗投降，但片中的描写就太生硬，王二香遭到宋景诗怒斥，差点被杀头。这样一来，宋景诗的假投降也好，暂时屈服也罢，就显得有些突兀，缺乏铺垫。我觉得起义军在形势不利情况下，假装投降保存实力，然后伺机再起是可以的，这也是策略。只要投降后不去干坏事屠杀其他起义部队就没什么问题。李自成不是也暂时投降过吗，主流评价也没有因此否定他嘛。所以，谈判这段历史不用描写的那么剑拔弩张，可以更智慧一些。

片中对太平天国的描写也过于完美。太平天国运动既有反抗反动统治阶级欺压人民的一面，也有封建迷信落后愚昧的一面，这是一个好坏参半的复杂政治集团。但当年对农民起义军只能说好不能说坏，落后一面不能提及，这样就不是完整历史了。我注意到片中有个细节，舒适因为饰演太平天国将领赖文光（后来也是捻军首领），尽管只是一个龙套角色，只露了一下面，说了一句话，但他的名字就出现在演员表里，而且排位靠前。另一位大腕魏鹤龄演一个白莲教首领，因为白莲教是个宗教组织，亦正亦邪，既有反清一面，又有邪教一面，所以他的名字就没有出现在演员表里。这个细节代表了创作者的政治态度。

关于农民起义的评价问题，我是这样看的：由于中华民族很早进入农耕社会，导致中国人尤其是农民性格都很温顺懦弱，缺乏反抗精神，对统治阶级习惯逆来顺受，不是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会反抗。所以，历史上一旦发生农民起义，都是朝廷残暴到了极点，老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官逼民反才导致的。所以农民起义最初都是正义的。但农民又有天生的劣根性，自私、胆小怕事，好占小便宜，易于妥协，不团结，凝聚力差，革命意志不坚定，饱受封建传统文化思想影响，等等，其中的流氓无产者又有极强的破坏性。所以农民起义到后来基本上都失败了。因为他们的反抗都是出自人性的本能，到了一定规模之后，没有先进思想的指导，农民运动要不就是被镇压，要不就是自我分裂，要不就是推翻封建王朝后被别人利用。不管怎么说，农民起义对历史还是有促进作用的，起码能让统治者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欺压百姓太过分，老百姓会反抗的，所以明智的统治者比如唐太宗汉文帝都会适当调整政策，尽量使社会更和谐一些。

历史上的黑旗军最后失败了，但影片没有这样描写，而是以宋景诗杀了僧格林沁，然后和捻军（太平军）联合作战而告结束。这个情节设计的不太好。一个是历史上僧格林沁并不是宋景诗杀的，而是被捻军杀的。再一个，当时罪大恶极的是清朝政府，他们腐朽堕落，欺压百姓，卖国求荣，黑旗军起义主要就是反对清政府。具体到僧格林沁，他倒不是十分可恶的人物，其人比较复杂。他维护清廷统治是坚决的，因为他是体制内人，维护体制顺理成章。但他同时也是爱国者，痛恨外国侵略者，抗击外侮很坚决，对待老百姓也不错，治军严谨，军纪严明。至于影片中的洋枪队，情节有所虚构。僧格林沁确有洋枪队，但官兵都是中国人，没有洋人。不过影片也没有过分丑化他，石挥演的僧格林沁也有一定深度，虽然有一些概念化，但在那个时代也是难以避免的。

片中温锡莹演的刘厚德原型是宋景诗的武术老师刘厚义，但片中塑造的像个参谋长军师，没有展示一下他的武功。

影片始终没有显示黑旗军将士是否留辫子，从一开始他们就包着头，始终没有摘下头巾，这应该是特意设计的。

本片大腕云集。主演崔嵬当时是中南区文化局长，高级干部，演完本片后他辞官不干当了专职演员，这在演而优则仕的文艺圈里很罕见。陶金演的副帅杨殿乙则是他解放后唯一一个银幕形象，后来他就改行当导演了。石挥拍完这部电影后不久也自杀了，这也是他最后一个银幕形象，很珍贵。束夷演的女将形象过去不多见，干练豪放，很女汉子，与她在《同志感谢你》里的阴柔形象反差很大，这是一个被堙没的好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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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高楼寨之战，就要推荐电影《宋景诗》。貌似是唯一反应此次战斗的影片。此片的背景之一是江青受命批判另一部电影《武训传》，采风中发现了宋景诗这个“正面典型”。不论影片和宋景诗调查的政治背景如何，毕竟是为这次影响深远却不为主流关注的战役搜集了大量资料。

宋景诗是真正值得认真重拍的电影。大陆农业民族和草原民族的最后一次对决，宣告了骑兵时代和冷兵器时代的结束，也宣告了骑马民族战术优势的彻底终结

说起宋景诗，就会想起僧格林沁。这人其实可以算满清的掘墓人。对太平北伐军战，僧格林沁部战死就有8000人；对英法联军起码又死了几千；对捻军败多胜少，最后一仗就死了7000-1万包括僧格林沁本人。短短几年时间，满蒙骑兵精锐基本在僧格林沁手上送光了

宋景诗如果拍一部认真考据的电影，肯定会相当好看：铠甲鲜明衣着华丽的满蒙骑兵（太阳底下闪闪发亮），和被他们称为土耗子的捻军农民骑兵（骑着割了尾巴的马）以冷兵器（掺杂一部分火器）对杀，最后华丽丽的的尸横遍野，华丽丽的单眼双眼三眼花翎装了几个篓子

说到50年代初电影宋景诗。石挥的僧格林沁、崔嵬的宋景诗。他们的形象气质都是当时标志性的。现在没有这样的演员了。僧格林沁的台词“土耗子（指捻子）”，据我所知，是50年代在民间采风时获知的，据传是僧格林沁本人的口头禅

就美工效果和历史质感而言，宋景诗远远胜过后来的投名状（那玩意拍得像个香港黑道片）

老历史剧宋景诗有这么一幕：宋景诗和钦差大臣胜保谈判，地方团练头子插嘴为胜保助阵，宋景诗大喝一句：我和钦差说话（意思是某人没资格插嘴），胜保忙示意团练头子退下

当然表现太平天国的影视作品，严格说真没太好的——太平天国有很强的”非中国元素“，是海峡两岸三地都不愿触及的——还就是江青参与指导的《宋景诗》比较好——因为捻军虽然名为太平天国北方分支，却没什么非中国元素

传统不是概念化的东西，而是体现在对现实生活的把握中的。江青主导的电影《宋景诗》，对“官逼民反”这个中国最常见传统的表现，就是当代导演所无从把握的

实际杀僧格林沁的是一个捻童张皮绠 。电影里却是宋景诗杀了僧格林沁。

宋景诗严格说不是捻军。他是自成系统的所谓黑旗军。曹州战，就是赖文光的太平军余部、捻军和黑旗军联手打僧格林沁。主力是捻军。宋景诗是辅助力量……名义上的统帅应该是赖文光。

捻军最高领袖为安徽人。次一级的领导人，如宋景诗是山东人。

宋景诗和武训近乎是同时代的老乡。前一个扯旗造反打击清廷。后一个甘当清廷奴才。毛要赞颂前一个。

拍摄宋景诗的时候，距离捻军战争已经过去90年了。采访的基本是第二代的口传记录。

看到知乎上有人讲武学爱好者有个巨大的误区是广东福建不产马，所以南方武师的格斗不让穿甲，不让用太长的兵器。而北方拳师的假想敌是骑兵，穿甲、用长兵器、蒙古跤。

里面还讲到1955年拍摄这部《宋景诗》，说：

这是对中国古代战争还原度最高的电影。从清代流传下来的骑兵列队装的兵器。当时的群演也是真正的清代骑兵及满清骑兵后代，因为伪满1945年才没。阵法是中方和苏方的战争专家，那是还活着的骑兵战专家做的指导，战阵打法。

可惜头条上看的，看不到知乎上的原文标题。

果然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这条知乎可能是因为徐浩峰电影《师父》里激发关于兵器及南北武学的深度大讨论有关。因为过去的武术电影里一般是南方拳师叶问这个流派的媒体影响力高。

涨知识。

原来《宋景诗》是对中国古代战争还原度最高的电影，可能没有几个能堪比之一。

“打回柳林去！” 简单来说，这是一部让观众血脉喷张、肾上腺素飙升的电影！ 从起义、打知县、立黑旗，越看越激动。尤其为之一振的，是宋景诗和陶金饰演的杨殿乙，二人匹马单枪去赴宴，大刀枪队摆着，远处就听马铃响，紧跟着二人骑着马入画，太帅了！在胜保帐中的宴席：什么叫戏曲艺术百用百有，千变万化，就这桌子，就是最好的解释，出于舞台，化入电影。 宋景诗上了胜保的当，带黑旗军离开山东在河上的片段，镜头太美了。尤其与杨殿乙分手时候，几个大平移，真美。船上兵卒的群体塑像、最后僧格林沁清兵的摆阵，处处都美！尤其摆阵，下了大调度了。 可惜在后半段，黑旗军已成气候，每每商议对策，宋景诗的台词和几家将军就跟指导员、军代表似的，太过生硬，也太刻意。以至于可以直接删除，除去时代暗宣以外，很影响整体节奏。给人一种游击队找组织、找大部队的感觉。——第二首当着师爷面割麦子的插曲也有点跳戏，太新。 群星飙戏的感觉真爽，没想到这么些演员里，看过最多的是韩涛，演的胜保简直是活袁世海，真好！高笑鸥的知县和杨鸣谦察言观色的斡旋，内心戏十足。之前看了陶金的两部电影，《八千里路云和月》和《一江春水向东流》，再反过来看演农民戏，太跳戏，而且陶金真是扮不出农民的劲儿，一张嘴还是“大都会”的味儿，但一身白褂三闯阵可真帅。阳华在电影中饰演杨鸣谦，简直演活了，小人得志、欺软怕硬的劲儿，什么叫眼里有戏。真好！邱岳峰一出场真没看出来，整个儿一个比洋人都洋，虽然一句台词没有，但是光是笑了几声都能听出声音好听。吴茵、张亮、关宏达这都甭说了，锦上添花！ 说到石挥另起一行，在电影中扮演的僧格林沁，胖了不少。什么叫劲头，大家请注意夏七给他下“战表”的时候，他的一句“拉出去砍了吧”，就这句的劲头，值现在小演员们学一辈子的：狠、愤、懒得再看一眼，真好。 僧格林沁最后在高粱地里连滚带爬逃跑的时候，满脸的胆怯求生的时候，看着石挥演这段，真难受。。💔

僧格林沁在八里桥被英法联军大败，最后清政府和洋人议和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条约，反过来联合洋人联合剿灭农民起义军。这是我们在历史课本中学的只是，这也是17年电影的意识形态导致，夸大了农民起义军的正义性，这是政治的局限性，无可厚非。

郑君里导演的镜头语言绝对是当时世界一流，战争的场面极致的还原历史原貌，排兵布阵非常讲究。愿你今天拍的影视剧讲究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