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皆是表象”,这个故事也就讲了个表象。
三个主角,加上一个死去的人(不断出现在闪回中),都是EM福斯特所说的扁平人物,一句话就能概括。
妈妈:我命苦,我受到不公,我要拿回保险金。
“小王”:我爱他,他死了我能怎样,把他的戏排好,祭奠他。
儿子:你们这帮大人都是坏人,成天发脾气,搞不懂。
死去的爸爸:我是同性恋,但我压力大,我要一个正常的家庭……我要死啦,我还是个同性恋。
这几个人放在一起,所能发生的故事……你都能想到。这部电影也就讲了你所能想到的那些东西。
出于一种“类型自觉”,故事必然走向和解……和解得生硬无比:“小王”排了爸爸生前的戏,在他的忌日那天,然后妈妈和儿子去看了,感动了一下,所有问题都解决了。对了,还安排了“小王”的妈妈,知道了儿子是同性恋,在谢幕以后给儿子献了花。
总之,以一种大家能想象的方式,走向了大家都能想到的结局。
新奇的人物关系,并不代表着能写出新奇的故事。
有时候,老旧的人物关系,挖掘出新意,会远比“新关系老故事”要好。比如《45周年》。
同样作为”同妻闹剧”,李安的《喜宴》比这个电影高级多了。至少除了归亚蕾演的妈妈,每个人物都不那么扁平,观众也很难想象结局的走向。爸爸在机场双手举起的结局,也大大满足了观众——爱、同情,都在里面了,这么简单。
这样一比,《谁先爱上他的》里的那出话剧,是真正的闹剧。再次证明:只靠情绪推动的故事,大多速朽。
《谁先爱上他的》是今年台北电影最大的黑马,总投资3500万台币,不到800万人民币,上半年在台北电影节上获5项大奖,又获11月金马奖8项提名,仅次于张艺谋的《影》。
在今年获金马奖提名的台湾电影中,唯有它入围了最佳剧情长片,被看作台湾电影最后的防线。剧组全台湾班底,其中不乏初入电影圈的新秀。导演徐誉庭之前是台湾金牌编剧,《谁先爱上他的》是她的大荧幕导演处女作,原本悲情的“同妻”题材,被拍得轻松有趣、笑料百出。
“我们花100分钟讲了一个故事,其实讲的是原谅:原谅那些伤害过你的人,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原谅,但是从那一天开始,你变得比之前更加快乐了。”
有个女人,在丈夫去世后去办理保险金,这时才发现原来保险金的受益人不知何时,已经从她的儿子改成了另一个陌生男人。于是她就带着她的儿子去找这个男人,讨还保险金。
《谁先爱上他的》的剧情,就从这里展开。片子里有3个重要的角色,都是围绕这个已经死去的男人:他的妻子、他的儿子和他的男友。
妻子气势汹汹地带着儿子打上门去。她觉得,我们是孤儿寡母,你还这样对待我们。她其实知道自己的老公是同志,这个陌生男人就是老公的情人,但她努力在儿子面前掩盖这个真相。
这个儿子正处于叛逆的青春期。他其实也猜出爸爸妈妈之间有问题,爸爸不在了,他更讨厌妈妈对自己的唠叨和管教。所以被妈妈带到爸爸情人那边之后,他甚至不愿意回家,要跟这个男人住在一起。
整个故事借由这个小孩子的视角,穿针引线去铺成。可想而知,爸爸是同性恋的事实,对于一个14岁小孩造成的压力。
他似乎懂得情感是什么,又有太多不懂,所以我安排他在片中不断地用旁白问问题。到底谁先爱上谁?什么是爱呢?该不该爱呢?谁是对的,谁是错的,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我想拍这样一部电影,源于一个真实的人生故事。
我有一个中学同学,她非常漂亮,是我们的班花,领导能力也强,担任我们的班长,是我少年景仰的对象。
毕业多年以后,有一天重逢,她坚持晚上住我家,她要告诉我一件事情:她亲眼看到她的老公偷情,而偷情的对象是一个男的。
我觉得这个故事本身已经够惊人了。可是我最不能忘记的,是她在跟我叙说这个故事的时候的状态。
她格外地、用力地澄清她自己:我一点都不难过,这根本就是一个笑话。她那么激动,拒绝承认自己的哀伤。
这个状态烙印在我的心里。所以一有机会,我就很想成就这么一个角色,一个看不出伤痕的悲剧角色。
编剧吕莳媛,是金钟奖得的比我还多的一位才女。我把故事说给她听,三四个月后我就收到了剧本。
我以为我会收到一个从头哭到尾的剧本,结果从第一个字笑到最后一个字。吕莳媛极擅长用喜剧包装一个深刻的议题。
整个电影切入故事的角度,反讽又轻松。就是想让观众不要带着包袱,不要像一般同性恋题材的电影那样,痛苦又挣扎,大家都陷在一个泥泞里面。
儿子和妈妈斗嘴,妻子和丈夫的男朋友像两个情敌一样剑拔弩张,这些都增加了喜剧色彩。但并不是闹剧。其实这就是我们的日常生活。
我用非常写实的手法来拍这个戏。我一直跟邱泽(饰演男主角阿杰)和谢盈萱(饰演女主角刘三莲)讲,不要演,不要演,不要有表情。
这是邱泽第一次拍电影,没想到演了个同性恋。演这个戏,对他来说是非常痛苦的一个过程。他在戏中的表现大家有目共睹,可说是脱胎换骨。
我从前其实对邱泽并不感兴趣。他给我的印象,就是演惯偶像剧的高富帅,有气质、天秤座、注重优雅。
我第一次见到邱泽的时候,他正陷于情绪低谷。那一年,他双入围金钟奖,单元剧和连续剧都有提名,大家都觉得他一定会拿一个奖,却没有想到都落空了。他的经纪人找我们吃饭,想让前辈们和邱泽聊一聊。
那天我们到了之后,我就看到一个“飘撇”的男子:穿一件发亮的缎面夹克,上面是电绣的龙凤,脚上是双夹脚拖鞋,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飘撇”是台语,意思是风流倜傥,野野的,有点像小流氓,和我从荧幕里认识的邱泽完全不一样。那一天,我看到一个私下的、真实的邱泽,像一抹活生生的红色,从我面前飘过。
我决定用邱泽当这个电影的男主角阿杰。这个角色的底色就是红色。我热爱这种颜色,红色对我而言代表着坦荡、泼辣、做自己。
这也是片中人面临的主要困境:该如何面对自己、接受自己、成为自己。
我之前一直做电视剧,这是我第一次做电影。当时大家都掌声鼓励,没有人跟我说实话,原来做电影这么苦。
《谁先爱上他的》拍了38天杀青,我以为整个工作就差不多了,没想到苦日子才刚开始。后期从2017年9月剪到2018年4月,我们对外宣称剪了4个版本,其实40个版本都不止。
第一版剪完之后,我们请专业人士来帮我们把关——李烈、叶如芬、易智言、高炳权等等。结果每个人看完出来都摇头叹气。大家吞吞吐吐,闪躲我们的目光:你们这个真的要拿到院线去上映吗?恐怕会有很大的问题。
我尤其记得,邱泽看完初剪之后的表情。他努力地想要笑一笑,但是那个嘴角就是上不去。最后挣扎半天,只说了一句话:我有事先走了。
我知道他非常非常失望。因为他十分看重这个戏,用心呈现。为了这个戏4次落发,最后几乎剃成了一个小光头。后来他才跟我坦白,说当时失望透了,甚至都提不起精神去面对下一个工作。
好几个前辈建议说,你们预算还有没有剩?如果有剩的话,哪里哪里要重拍,或者再追加预算。
但是我这个电影所有的投资方,都不是财团,而是我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每个人200万、200万台币集结起来,有的甚至是养老金拿出来。我没有办法跟他们说,我拍烂了,你们再拿点钱出来,让我重拍吧。
当时只好马不停蹄地剪第二个、第三个版本。第二次点映,我们找了20位台湾的普通观众,请他们看完之后给我们500到800字的意见。
结果每个人都给我们写了1500字以上,骂我们。如果说前辈老师们给我的意见还没有让我那么痛苦,这些观众的意见是真的打击到了我。
我记得那一天我坐在院子里,一边在手机上翻着观众意见,一边抽一根烟。工作室的同事可能感觉到了我的悲伤,出来陪我坐着。我问他们,我们现在这部电影,你们愿意出去跟别人推荐说,这是我们工作室的电影吗?
那两位同事大概沉默了2秒钟没有回答,我就崩溃了。我决定卖自己的房子,把所有的投资款赔给我的亲朋好友。然后把这个片子钉到冰箱里面,或者藏到保险柜里面,永远不要被大家看到,忘了这件事。
可是卖房子也不能解决的一个问题是,2017年的夏天,我一整个团队的付出。他们陪着我流汗流泪,他们对我的期待,对这个片子的期待,我卖房子也还不起。
所以我决定面对。我把其他人统统赶回家,自己一个人,每天抄心经,喝威士忌,流着泪画很多表格,写很多笔记,思考该怎么办。
其实我的出身是剧场。最早是在屏风表演班,跟着李国修老师学编导。后来做了编剧,讲故事一直是我的长项。
我突然意识到,我可能被“拍电影”这个概念吓到了,觉得电影神圣不可亵渎。所以剪辑的时候一直在视觉上找:这个机位这样过来比较美,那个镜头那样比较炫。
我忘记一个初衷跟本质:当时我们邀请来的所有合作伙伴,都是被这个剧本感动,被故事里的主角感动。
我们拍电影,到底是为了致敬它的神圣,还是想要说一个好听的故事?
我豁然开朗。把整个电影的逻辑全部推倒重来,以故事本身和演员的表演为主。那些演员表演最精彩的镜头,本来因为画面构图不够美,已经进了垃圾桶,又全部被我拣回来。
观众现在看到的电影版本,有60%都是曾经进过垃圾桶的淘汰镜头。它们在画面构图上,往往都有一些技术性的瑕疵。
我们后期辅以动画效果,弥补这些瑕疵,也增添一些幽默。
最后,我们很荣幸地获得了台北电影节5项大奖,和金马奖的8项提名。
我们决定要做同妻这个题材的时候,有朋友送了我一堆资料。我第一次了解到,原来有这么多这样不幸的女人。
大陆的调查数据说有1600万同妻。台湾没有调查统计,但是总人口对比来算的话,我相信也有非常非常多的妻子是这样的状态。
我有一个同性恋朋友,他和片子里已经过世的男主人宋正远很像:独子,家世很好,爸爸妈妈都需要一场很重大的婚礼,都需要孙子可以抱,所以他后来就真的结婚了。
结婚后具体发生什么事我不晓得,但是他们很快地离婚,妻子拒绝以后再见面。
还有一次,那时我还在屏风表演班排戏,一个朋友迟到,来了之后跟我们抱歉,说是因为处理一个家庭难题。
原来是他的一个朋友过生日,太太帮他办了一个生日party。结果先生在吹蜡烛的时候说,既然要许愿,我决定从今天开始,我要做自己,所以我要跟大家说,我是同性恋。
所以这样背景的人,屡见不鲜。他们曾经因为时代的保守,压抑住自己,或者他根本不肯承认自己,做了一些会伤害别人的选择。可是到某一个时间点上,突然决定,不再欺骗下去。
本来我觉得那位先生对太太实在太残忍了,在那种场合。可是后来又觉得,那位先生也有其道理:他逼着太太去恨他,这样她才不得不接受现实,不再浪费青春继续等他,不至于像影片里的刘三莲一样说,我们去看医生,把你变成正常人。
所以我觉得,有时候,对爱情残忍一点的人,比拖泥带水的人厚道。
我晚一辈的同性恋朋友里面,有很多就终身不婚了。他们父母家人在知道真相以后,即使哀伤心痛,最后也还是接受了,甚至都鼓励他们把伴侣带回家。
但是这样的父母通常都比较年轻,我觉得年轻一代人真的有差别。
影片中,刘三莲最后进行了报复。她去向老公情人的母亲告密,揭穿了他的身份。我很理解她。
你觉得自己被骗了,被一段你以为真挚得不得了的爱情骗了。你失去了丈夫的爱,甚至可能你的丈夫根本没有爱过你,你还将失去你的儿子。你再也不相信自己值得被爱了。
片子最后那场戏,刘三莲问:这么多年来,都是假的吗?他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她没有得到答案。
但是我心里有一个答案,是肯定的答案。因为我特别想保护她:是的,你曾经被爱过,只是这个人对爱情的需求,不是一个妻子。
拍那几场戏的时候,我自己很震撼。我对谢盈萱说,请你替全天下的刘三莲翻案吧。她并不是一个唠叨可笑的丑角,她所期待的只有那么一点点,只要被爱过,就可以满足。
我自己身为女人,我一直觉得,女人在爱这件事情上比男人伟大,包容力大很多。
我们花了100分钟讲了一个故事。讲完之后,我特别有一种原谅的冲动,原谅那些伤害你的人,原谅那些你讨厌和痛恨的人。
你不知道为什么要原谅。但是从那一天开始,你发现你比以前更加快乐了。放过对手,其实也是放过自己。
1. 阿傑給宋呈希戴的那頂白頭盔,和他載宋正遠的時候宋戴的是同一頂。
2. 宋正遠不吸煙,但是隨身帶著打火機,給阿傑點煙。後來婚禮上找不到打火機點鞭炮的時候,也是他掏出了身上的打火機。
3. 阿傑家進門右手邊的桌子下擺了一排酒瓶,和PUB門前醉酒那場戲呼應,暗示宋正遠回來之前阿傑一直過的是醉生夢死的生活。
4. 電影阿傑手機每一次來電屏幕上顯示的都是「未顯示號碼」,推測都是地下錢莊打來的。
5. 宋呈希在翻阿傑的東西的時候翻到過一張借據,寫著債主、號碼和筆數。
6. 阿傑的手機鎖屏是假期愉快,機車前座上也綁著一沓假期愉快的傳單
7. 开头阿杰惊醒跑买了小笼包去医院是他忘记宋正远已经走了。
8. 宋正遠看到一半的書是「人間失格」
9. 阿傑給劉三蓮打電話的背景音是宋正遠的心跳逐漸停止最後心電圖變成直線的“滴——”聲。(感謝@阿靜的追星日記 的補充)
10. 宋呈希看到阿傑還沒起床的時候,阿傑懷裡抱著的一件外套。外套是他載宋正遠去看宋呈希的時候宋正遠身上穿的那件,也是阿傑打電話叫劉三蓮來醫院見宋正遠最後一面時手裡抱的那件。說明他每晚都抱著宋正遠的外套睡覺。(感謝@JuneJunC 的補充)
11. 燈光師在綵排前cue燈光3.1的時候,阿傑眼神放空坐在地上倚靠在一個矮桌邊。那是回憶殺里他和宋正遠對視的位置。
12. 電影里宋正遠的信後來在官方ins上公佈了
13. 原聲帶的創作者李英宏把阿傑和媽媽擁抱時的bgm擴充成了一首完整的後搖,叫昨晚睡得好嗎
14. 阿傑家的墻壁上貼著很多十七年前「假期愉快」的劇照。(還有很多合照)
15. 這部電影對外宣稱剪了4版,其實40版都不止。因為很多表演精彩的鏡頭畫面有瑕疵,導演這才靈機一動想出用塗鴉遮蓋的方法,最後還拿到了金馬獎最佳剪輯提名。(參見徐導專訪://movie.douban.com/review/9741161/)
16. 因為邱澤演電視劇出身,總是本能地注意鏡頭,去配合每一個人,徐導經常臨時改台詞改劇本,讓他全身心投入到當下那個氛圍里。(參見邱澤專訪: http://www.xinchaoss.com/mingxing/8149.html )
17. 官方ins放的預告里有一些片段都被刪掉了。(鏈接://www.instagram.com/p/BpV4NJ7nu4k/?utm_source=ig.share_sheet&igshid=1bjijs1knhe4t)
18. 阿傑家門前的樓梯位於南機場附近的國宅,是場景經理話了一個月才找到的讓導演們滿意的「梯」
19. 阿傑開頭和結尾穿的藍色外套是造型師純手工打造,全球僅此一件。也是邱澤的最愛。後來阿傑的好幾件戲服都在電影宣傳期被拿去義賣了。
未完待續
歡迎在評論區補充~
ps:文章刚发出来就无奈被删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 我们都来不及去思考
想说很多事情你看的都只是表面 很少人会想花时间去真的了解一件事情
现代人都是浅尝辄止 猎奇贪婪的
一条转发 一个热搜 都可以让全体人澎湃 似乎只要及时掌握热搜关键字 我们就参与到了这个时代的每一件事情中 每个人都成了所谓 有深度 有想法 的人
可是真的如此吗。。
LGBT电影如何避免真空尬秀?
讲一个冷笑话。有一天世界动物保护协会(WSPA)的工作人员来到动物园,要求他们将关在笼子里供游人观赏的熊猫立刻释放出来,因为一旦WSPA把某物种列入珍稀动物保护名单,所有人类就不应对它施以任何形式的虐待。动物园长说,熊猫在我们这里比任何动物都受欢迎,如果你要带走它们,最好借给我们一个新台柱。于是,WSPA给了他们LGBT。从此以后,动物园的生意更火了。
很不幸,近年来许多LGBT电影给人的观感就像观赏笼子里的大熊猫那样宜人。LGBT群体越来越多地从生活的复杂性中被单拎出来,在一个缺乏当下社会基础的舞台上展示——我称之为真空尬秀。这不是偶然现象,围绕性少数议题,整个电影工业形成了一个庞大的“类型片”产业链,奖项引导创作者们走政治正确的捷径,越来越多的套路,越来越少的思考。产出了很多LGBT电影,但除去空发倡议的爱的赞美(爱没有差别,指向平权)与罕见批判力度的诉苦(性少数的爱付出更多辛苦,指向包容),基本无话可说。一种丰裕的匮乏。
相比之下,《谁先爱上他的》做出了一个不容小觑的突破。影片上承李安的《喜宴》,将讨论焦点放置在家庭、婚姻和性别的关系上。但相比《喜宴》全片设置的异国华人环境(某种程度上也是一个架空的舞台,讽刺的是为对比东西方文化而搭建,却没有深入到西方和东方任何一方的当代社会结构,故而显出表浅的东方主义),《谁先》根植于台湾本土社会,将同性议题放置在一个完整的社会环境中进行思考。于是我们终于看到同性恋原来也活在一个怕死要买保险、付不起医疗费和四处有人放高利贷的社会而不是动物园。
女性之不幸,到底是谁的锅?
同妻的痛苦是由她的同志丈夫造成的吗?
《谁先爱上他的》并没有拘泥于把刘三莲仅仅呈现为一个同妻,一位被隐瞒性取向的同志骗入婚姻屡屡受伤的无助妻子,而是塑造成一个更完整因而也具有很强普遍性的市民阶层家庭妇女的形象。
三莲努力做一个公认的好太太、好妈妈,工作家务两不误无时无刻不在忙忙碌碌,全方位照顾孩子并把考试成绩放第一位,为了孩子出国留学的前途而誓夺丈夫的保险金,但做一次“坏人”也要先到庙里自我告解一番,连借酒消愁都会嫌酒贵而心疼不已。直到丈夫分居,她仍然抱有挽回的希望,不惜卑躬屈膝地讨好,以为过得不如意,只是自己还不够努力。
这种处理使得三莲这一形象具有了更广泛的社会意义。她代表了在异性恋社会的规训下痛苦挣扎的女性群体,她们被要求在专偶制家庭中完成自己生育子女和照顾丈夫的“任务”,以维持社会再生产。而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中,由于女性必须更广泛地直接参与到社会生产中去(才能维持家庭的生存),她们往往在家庭与工作中首尾两顾,疲于奔命。因而,丈夫宋正远(同志)在家庭当中的缺席设定,实际上作为一个普遍境况在特殊案例中得到了极致呈现。同志身份也并不能作为男性丈夫在这个男权社会利用优势地位对女性造成压迫的借口,尽管同志骗婚者的确有自己的苦衷。相比之下,指责同志丈夫的道德水准是失之浅表的。因为没有婚姻不带有根本上的欺骗性质,而爱是通用的诱饵。
同时,从简单的倒苦水都只能找收费高昂的心理医生,到无孔不入的辅导班广告,我们在影片中看到了一个什么都要付钱而人际关系崩坏的冷酷社会。因而,当那个到“男小三”工作地自嘲式地吼出“我当初嫁给丈夫就是为了等他死,就是要他的保险金”的同妻呈现在我们面前时,我们看到将一切都进行商品化的资本主义社会施加了多么大的压力在每一位女性身上。
最终,当三莲在心理医生面前提出了她那个“小”问题:“一切都是假的吗?”这种从苦难的生活经验中得出的怀疑,就具有了实在而强大的批判力。爱是假的吗?家庭是假的吗?努力就有回报是假的吗?社会衡量价值的标准是假的吗?他们允诺的幸福是假的吗?影片就此将矛头对准整个不合理的社会制度,指出从来如此未必就是对的。既然社会的运作方式具有建构性,处在社会中的人就有改变它的权力和能力。
同志到底要平权,还是要解放?
在同志高裕杰那里我们似乎看到不同于异性恋霸权社会的另一种生活方式。从人际关系到戏剧工作,高从各方面努力抵御着商品化的侵袭,在周身建造出一个小且短暂的乌托邦氛围,并付出了巨大代价。而同志身份使他那套不大的居所成为一个长存的异托邦空间,家庭和婚姻不再是爱的归宿。保留原样的“他看过一半”的书籍则是这个异托邦的图腾。
宋正远正是向往着异托邦的自由,进入、退出,复而进入,并使自己的生命终结于此。宋留下的保险成为妻子三莲和儿子小宋进入的钥匙——影片正是围绕这把钥匙展开。我们看到,宋亡故后,他的异性恋家庭在经过异托邦的过程中,走向了母子和解。这是影片赋予LGBT的希望:成为主流社会的镜子,使异性恋在反照中获得异质性的成长——而不是承认LGBT与他们有平等的权利。我们姑且不论母子和解的合理性,这里对性少数议题的处理的确是迥异于LGBT电影的一贯思路的。
今天我们已经习惯这样来接受同性恋:“同性爱和异性爱没有差别,爱都一样。”在这种说辞中,家庭私有制下的性别规训被轻易地抹去了,仿佛性少数不是这种制度的受害者,仍然愿意充当异性恋社会所谓多元性的虚伪注脚,仿佛男性(而不只是gay)和女性(而不只是同妻)不是因为这样才被束缚在性别的刻板印象里,从而衍生出不断重复的压迫和被压迫。
应该“出柜”的不是性少数,而是异性恋。也许基于这一点,《谁先爱上他的》不畏惧展现同志其实和异性恋面临着资本主义运作的同源压迫,这反而为性少数本身指出了一条强有力的解放道路。寻求更普遍的人类自由,在解放异性恋男性和异性恋女性的过程中,不断革新自己的身份,要比乞求包容和用婚姻财产制度来捆绑情感关系更接近爱、尊严和骄傲。
也正是在爱的制度上,性少数蕴含着惊人的革命性。一个家庭为什么不能同时拥有两个父亲和一个母亲呢?又或者,家庭与家庭之间为什么不能共有财产和亲人?——想想那笔保险金。一个真正的“不用抢就拥有一切”的社会,一定是和资本主义社会迥乎不同的。
救救孩子?
宋呈希是个好名字。在影片开始,他努力逃离来自母亲的直接压迫,之后借助保险金和由此而起的争执,宋呈希走进了陌生父亲的过往,并达成与母亲的和解。他也许意识到,在这场喜剧当中,似乎没有谁是纯粹的“坏人”,不过也没有谁能靠一己之力做一个纯粹的“好人”。但真正的矛盾并没有得到解决。母亲之所以逼迫儿子学习,是因为优胜劣汰的丛林法则并不讲爱。即便母子达成了和解,等待他们的仍然是挥之不去的压力。
“互不打搅就是最好的祝福。”母亲的说辞将孩子从那个异托邦推向这个残酷的现实。的确,面对社会这个难以立刻改变的庞然大物,这对母子除了继续遵守交通规则,又有什么底气作出另类的抉择呢?巴厘岛和出国留学,前者可以出现在戏剧舞台和父亲写下的歌曲当中,而后者才是现实通关路上能保证顺利晋级的门票。因而,影片的结尾还是显得中产知识分子气。要知道,毕竟不是每个孩子都有一个能留下房产和可观存款的父亲啊。
实际上,三莲和呈希在影片中所展现出的焦虑、困惑和无助,可以说实实在在地来自于台湾社会多年的集体情绪。曾经的经济辉煌一去不复返,在与东亚其他地区的比拼中渐失竞争力,老龄化少子化问题袭来,收入增长陷入停滞,物价高涨,压力只会有增无减。
2017年,台湾当局强行通过“劳基法”修法,针对劳工群体的允诺从“周休二日”变成了“一例一休”,还砍掉了7天法定假日。实质上带来的是工时增加和加班费减少。另一边,民进党当局自2016年开始推行“同性婚姻平权”,一年后采取的方式却是走上层路线——大法官释宪,然而相关提案在公投中屡被否决。
两者真的是无关的吗?讲一个故事:
在那个县城的小宾馆里,我和他经历了短暂的半个小时。他是修电工,老板盯得紧,午后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一天从六点开始,七点工作,一直到晚间,没有周末。他迅速地和我谈他的家庭,他六岁的女儿,(一笔带过他的妻子),然后掏出手机给我看他在网上给女儿准备买的玩具。沉重的开销和房贷让他喘不过气来,并说多么羡慕我一个人在大城市。说着,他穿起他那件买来作工作服的脏兮兮的交警队上衣,马上要离开。他的身体肌肉线条很美,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说话显得低沉但不自信。那之后,我没有再见到他。
所以你看,即便在同志群体内部,仍然存在着不同阶层,并因而拥有不同压力和困难焦点。同时,社会的不同议题纠缠在一起,它们集合在一个人的身体上,无比真实,无法分割。对于这些,电影工作者们至今展现得不够,甚至在政治风向的驱使下有意回避。而《谁先爱上他的》作了一个有效的尝试。不过对于LGBT,我们至今仍然知之甚少。因为对于女性的解放,劳动者的解放,所有人的解放和自由,我们仍然知之甚少。
一年一度的台北同志骄傲大游行就在这周刚刚结束,与往年一样,这个犹如宝岛心藏的城市处处飞扬着多彩与欢呼。而与往年不同的,是此刻飘扬着彩虹旗的这片土壤,已经成为了东亚诸国之中,首个承认同性恋婚姻合法的地区,自2017年以来,这座宝岛,就成了亚洲LGBTQ人群口中称道的福地。我们在为这次平权的大举动欣慰的同时,又不得不考虑,将去面对的更多的问题。在一个以中华文明为依托的华人世界里,同志平权真的只是婚姻合法这么简单吗?我们如何面对诸多华人传统思想作祟下带来的社会问题呢?
这部《谁先爱上他的》,便是展现了一个华人社会普遍存在而且异常敏感的、且是LGBTQ群体会出现的问题。它的母题放在所有华人地区都显得难能可贵,因为这是一个东方社会极为敏感、在东方社会能够发出不一样光彩的故事。看罢让人不禁感慨,台湾电影对于现实社会问题的关注,真的是华语电影界中最值得称道的。在即将到来的第55届金马奖中,这部《谁先爱上他的》更是提名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女主角在内的八项大奖,成为了今年金马奖台湾军团的领军人物。
影片以儿子的视角,围绕他生活中的三个大人展开:妈妈刘三莲(谢盈萱饰)、爸爸宋正远(陈如山饰)、还有一个叫高裕杰的男人(邱泽饰)。爸爸宋正远刚刚因为癌症去世,令本应顺理成章拿到保险金的刘三莲惊讶和不能接受的事情发生了,保险金的受益人写的竟是一个跟母子没有半点关系的男人。瞬间炸毛的刘三莲开始了她日日上门要钱的日子,其实在宋正远去世前,刘三莲就已经知道这个叫高裕杰的男人是自己亡夫的情人,她自己就这样当了多年的“同妻”。而此刻正值叛逆期的儿子,不但不跟刘三莲一条战线、讨要保险金,还跑到了高裕杰家里,跟这个戏称自己是“小王”的男人一同生活起来...就在几个人为了金钱和感情互相撕扯的过程中,三个大人间扯不清理还乱的故事慢慢清晰,上演了一场到底“谁先爱上他”和“他先爱上谁”的博弈。
影片的三个主人公,是同志文化碰撞到华人社会所催生出的三个面向,极具特色。
丈夫宋正远:恨比较容易康复
宋正远是所有问题出现的“始作俑者”,他喜欢男人,却又因屈服社会世俗和传统思想的淫威,选择了结婚生子,他的心里深爱着自己的男友,可又愧对家庭。他这辈子是不幸的,因为他始终遵循着人们口中那条“正确”的轨道,压抑地生活着,直到癌症确诊后,才决定做自己,去享受生命最后所剩无几的日子;可他又是幸运的,因为他有一个无比深爱他的男友,陪他走完了他人生最后的时光。
宋正远就是我们口中所谓的“同妻”制造者,在当今社会大有人在,他代表着那些不得不向社会舆论和传统思想低头的同性恋人群。他有没有真正爱过妻子,我们不得而知,电影没有去评判他,而是用一种平和的方式将他塑造成一个善良的人。特别是作为一个父亲,他在生命即将结束的时候,选择对儿子保留一切,只是在校门外远远的看看儿子,因为在他看来,不把一切告诉儿子,让儿子恨自己,要远远比爱好得多,在他看来,恨比较容易被治愈。
“小王”高裕杰:爱才更容易(康复)
与宋志远不同,高裕杰认为爱更容易康复。因为他是一个始终用力爱、并渴望爱的人,直到爱人离开,他都一直相信爱。电影中这个热爱舞台剧并不顾一切完成演出的男人,更像一个思想单纯的大男孩,他可以为爱痴狂,又会在尖锐的问题面前变得无比担当。他活得直率,可以在刘三莲叫他“不要脸的臭小三”时,不屑的笑称自己下面“多一根”,应该被叫做“小王”;他活得深情,在被男友抛下时,默默远观男友跟女人结婚,可又在男友最脆弱无助的时候,倾尽全力的照顾与支持。高裕杰代表着社会里那些敢爱敢恨的同志,他们只是默默的爱着,坚持着自己。不得不承认,电影把这个人物塑造得过于美好,可是谁也不能否认,只有坚持爱并努力爱,同志之间的爱才会被社会逐渐接受。
说到这里,我要点名表扬一下高裕杰的饰演者邱泽,这个偶像剧出身的演员,在几乎被人遗忘的时候,为我们奉上了他演艺生涯的高光时刻。在这部电影里,由他诠释的高裕杰,可以让人清晰的感受到人物在不同时期性格上的变化,并在不同的情境下看到他情绪的起伏。上一分钟他还是吵架不输人的浪荡小子,下一秒他就化身在爱人面前充满甜腻和温顺的“小绵羊”。跟着电影的蒙太奇,邱泽眼神里闪烁着面对爱人时灵动的光,这是这部电影最让人感动的事情。
“小三”刘三莲:我只有一个小问题,都是假的吗?
刘三莲,我们口中的“同妻”,她甚至怀疑自己才是那个“小三”,插足了一对男人的爱情。她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东方式妻子和妈妈,她为家庭可以不顾一切的妥协,被传统思想裹挟,被社会舆论绑架,明知丈夫不爱自己,可为了维系家庭,还是央求丈夫留下。她用自己的方式(或者说极具东方特色的方式)爱着儿子,努力为孩子创造未来,她的爱极具侵略性,为了儿子,她开始向“小王”靠拢,因为不愿意回家的儿子住在“小王”家,她就不辞辛苦的每天做饭送给儿子,并把自己最厌恶的“小王”的家打扫地干干净净,只为让儿子能休息得好。
可她心里始终不服,她的付出最终换来的难道真的是一场空?在几近奔溃的边缘,她哭着追问心理医生:一切真的都是假的吗?刘三莲值得同情,可又让人无奈,毕竟“同妻”这件事情是同志爱情向社会低头才产生的,这也成了这部电影向我们提出的最大的一个挑战。毕竟只有背负5000年文化背景的传统大中华地区,才会让“同妻”这个概念看起来,比任何其他国家都更刺眼。
电影就是借三个人物,为我们呈现着一个纠结、讽刺、尖锐的故事。可电影又无比温和,它特意从孩子的视角出发,穿插孩童充满情绪化的涂鸦,为我们呈现了一场轻喜剧。虽然电影的故事很现实、也很残酷,可电影没有刻意将谁塑造成坏人,也没有强调谁是受害者。它把家庭、爱情、伦理与金钱这些表象的东西纠缠在一起,让发自人心底的善意和良知,去触动我们。也许,到底谁先爱上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始终不会放弃那颗渴望爱与被爱的、滚烫的心。又也许,到底他先爱上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最终在社会和舆论的淫威下,能够找到一份相对的和谐。
电影最终采取了一种“妥协”的方式,为我们今天社会里的同类问题画了一个充满希望、又未完待续的省略号。每个人都走上了“一团和气”的大结局,这也许也是这个故事最好的收尾。当“小王”的妈妈手捧鲜花与他拥抱的时候,是妈妈接受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也象征着这个社会终究会接纳同志那一刻。“小三”最终吃起了自己极力阻止儿子吃的回锅油煎炸的鸡排,并跟儿子在台北街头有说有笑,这是一份最终的理解和宽容。
他们最终都回到了那份平静又互不打扰的的生活,就像刘三莲说的“不要互相打扰,就是最好的祝福”,也许,在华人LGBTQ人群还在为自己权益不断发声的今天,这种互不打扰又互相理解的生活是如今我们能看到最好的局面,又也许,“我们终将浑然难分,像水溶于水中”的日子,终有一天会来到吧。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不散”
導比較偏電視感,徐譽庭和呂蒔媛劇本是重心。幾番母子情敵過招趣味十足。雖覺第三幕戲中戲與情感結合力稍有不足。但也是不錯通俗劇了。謝盈萱(同妻)與邱澤(情人)選的好,尤其謝,終於等到電影女主角機會。出場必吸睛,神經質暴躁師奶,內裡也只是個被傷透的人。她說"一點點..都沒有嗎"那段太揪心...
电影的重点在“刘三莲”,是借同性恋议题讨论普遍的社会结构问题:婚姻的意义、女性的存在与诉求、亲子关系、“陌生人”相处等。影调轻松诙谐是好事,不夸大苦难又不渲染大爱是生活常态。但正是这样,影片可能会踩到雷区,即同妻的生存处境。比如影片女主,出于“阶级跃升”的原因,她在丈夫出轨男人的时候将自己变得下流;将自己的全部献给儿子,但还是整日哭闹,家宅不宁。那么如果她老公是(正常地)出轨女人,她的命运会是怎样的?老公爱上别的男人和出轨别的女人,不一样在哪?这些成为习俗的认知隐含了多少被第三方编码的预设?婚姻制度的异性恋矩阵,是如何迫使同性恋欺骗女性结婚,导致同妻?婚姻权利惠及所有性/别就是要破除这些迷思。让我们思考在第三方尊重两人道德情境的情况下,社会未来会怎么发展。
徐誉庭与吕蒔媛两位女性编剧交出了极为扎实、细腻的剧本。谁先爱上他的,还是谁先上的?这个命题摆在了“病故深柜灵魂男主”的儿子面前。面对为了争夺保险金几近崩溃的母亲,面对母亲口中夺夫夺金的男小三,儿子一步步体会到母亲、“男继母”因为一个情感游移男人带来的无数痛苦。LGBTQ是本片的探讨核心,但传达的却是属于每个普通人的情感困境,处理得颇为出色。
三莲被欺骗十年,小王隐藏爱十年,爱好强大啊,恨根本不算什么,三莲恨小王几个月就不恨了。其实,你讨厌的其实是你的无能为力,你不怕受伤只害怕一切都是假的。所以啊,要去爱!!
永远永远永远不要作那种执着于自己为一个男人和家庭付出多少的女人。你的委曲求全换不来皆大欢喜,没人有罪,也没人叫你牺牲,更没人会感动
刘三莲崩溃发神经的样子,和我妈真的好像……
单论立意和意义就至少是年度华语五佳,毕竟探讨伦理和道德、同性和异性、家庭和真爱的华语片太少了,上一部还是25年前的《喜宴》。《谁先爱上他的》整体不见得比《药神》好,但单论完成度还略胜一筹,因为后者仍然进行了自我审查,而前者则创作更为自由和大胆,里面探讨的很多问题都要么是华语片不敢说的,要么是总是逃避的。刘三莲“告密”的确可恨,但这是不是侧面反映了仍然有很多人歧视同性恋?所以很多人不敢出柜。宋正远骗婚也的确不对,但如果人们对同性恋更加包容,是不是悲剧就不会发生?二刷时第12分钟阿杰习惯性地去医院给宋正远送早餐,才突然想起来他已经去世,随后又故作镇定,假装很坚强,这一幕实在太催泪。而母亲接受儿子则最治愈,这样一个看似最顽固、最保守的老人都能接受自己的亲生儿子是同性恋,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情吗?
暂定2018华语最佳,本以为会是电视剧拍法,却不料蒙太奇用得如此炉火纯青,欢笑与泪水随着回忆与现实不断切换,心绪也如同翻江倒海般瞬间汹涌。一个好像只为了钱,一个人好像只为了情,可其实都是因为爱,身不在场的人留下了心结,最后用一场无需多言的表演而全部化解。不想说邱泽撑起了全片,因为每个人都足够出彩,但他自然不做作的表演,确实让这个本就丰富的角色更富有层次。即便金马大包大揽我也不会觉得意外,感谢台湾,让华语电影在这一题材上从未缺席。
妈的阿杰真的好好哦又纯又欲又热烈,宋正远这个骗婚gay凭什么被他爱啦!
“我只有一个小问题,都是假的吗?”
故事如果顺叙的话会更感人,但插叙也带来了各种虐心抓马效果。小三不是小三,邱泽饰演的“小王”足以成为同志电影的年度人物,他的温柔、霸道、专情、撒娇,是对同志狐狸精的最好正名。爱的先来后到也许并不重要,不信你听巴厘岛...
全电影唯一的坏人死掉了。
3.5。这部电影的母题放在所有华人地区都显得难能可贵,因为这是一个东方社会中不常被拿出来讲的故事;因此也仅在东方社会,这个故事才会发出不一样的光彩。家庭与爱情,伦理与金钱,无论这些问题如何纠缠,最终触动我们的,终将是发自人心底的那一丝善意和良知。到底谁先爱上他也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始终不会放弃那颗渴望爱与被爱的、滚烫的心。邱泽的高光时刻颇为惊艳,金马影帝,我押他。
“为什么我喜欢你会让她难过?”被邱泽那一刻的眼神击碎,他的表演太好了。用玩世不恭的态度对抗爱人死后的生活,却在不经意间瞥见他血淋淋的痛苦。几条故事线的来回穿插有条不紊,他们困在自己的同志身份里,同样在困局里的几个人却因此为纽带有了一种疏远又亲密、脆弱又有力的联系,我想这不仅是他们的故事。最后他用一场残缺的舞台剧完成自己身份与“敌人”的和解,在零星的掌声中泪流满面,我也是。
精彩绝伦!以少年的旁白做干扰项,看的过程中也就跟随他的视角,慢慢发现种种猜测都不是事实,最终回归到人性本善。电影叙事奇巧,闪回场景总是不遵循常规,该用到的时候任意切入,除了让电影的情节显得紧凑外,很多事情的经过和原委也通过它讲得特别明白。这部电影包含一个动人的同志爱情故事、一个女性获得完整角色弧的故事、一个母子之间从针锋相对到相互谅解的故事、一个对同志感情认同的故事。电影中的角色不多,但每个角色都要处理各种关系,比如谢盈萱,要处理母子间、夫妻间、原配和小王(小三指女性第三者,男的多一根,所以叫小王)间的关系,同理邱泽饰演的“小王”也要处理很多关系,所以两位男女主演都很有戏,这次金马最佳男女主他俩至少会有一个。
👦:“媽媽說,互不打攪就是最好的祝福。”
一萬年就是 當有一個人 想當正常人 然後離開了你 從那一天開始 之後的每一天 就是一萬年
邱泽真的太会放电了,想被他用最渣的方式狠狠地玩弄一个月(最多一个月,长了我玩不起
终于看到一部不矫情、不沉溺、不煽情的台湾LGBT电影了,大大方方,磊磊落落,就像每天的日常生活,挺正常的,是爱都不容易,不管是谁先爱上谁,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用孩子的视角,带着卡通色彩和喜剧元素去拍一个同志题材,挺巧的,至少不沉闷,不晦暗,不肉欲,不丧到底,剧本不错,演员也真的挺有个人魅力。
对着香炉说酒话,对着爱人剪头发,对着屏幕乱涂鸦,三个去不成巴厘岛的人,一起对着风铃心乱如麻。谁先爱上谁,谁先放下谁,谁用十几年的光阴去捕捉一瞬间的美,谁用一万年的心碎去留住流星的泪水。考试可以去补习,爱情没办法学会。这不太正常的电影,让不太正常的我们,突然有一瞬间变得正常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