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第一次与这部电影相遇是无聊换台换到央视电影频道,看了几分钟,虽然是黑白片,但感觉对白很现代,还以为是香港六七十年代的电影,后来有事就再没看下去,只是记住了片名--太太万岁。再后来在网上查资料,居然查到是这部片的编剧是张爱玲,而电影是47年出品的早期中国电影,很是惊讶,原来当真有过那么一个大上海的摩登时代。
再后来又错过好几次央视的重播,最近才终于在新华书店找到一套VCD把它看完。其实这部太太万岁故事情节很简单,让人佩服的是里面的对白与演员的演技,把平凡人的柴米油监七情六欲演绎的非常自然又不失精致。想来当时中国电影的技法应该已经非常成熟,如果顺其自然发展,说不定上海可以取代好莱坞成为商业片的代名字了。再想想现在的中国电影,连故事都说不圆,是不是应该汗颜?
(原来找不到这部片子,发在香港60年代拍的另外一部太太万岁下面了,现在移过来再发一次。原来的评论地址:
http://www.douban.com/review/1000934/)
旗袍真是好看,再加上张爱玲钟爱的爱司头,民国风情就有了。
1947年的电影,有些台词太显旧,但是剧情还不错,尽管你早就能猜到结局。
太太万岁,里面无疑就是太太是主线,再加上处理家里的婆媳关系、妯娌关系。家外的丈夫的公司筹建问题、和父亲、弟弟的关系,以及倍加喜感的丈夫外遇问题,就是整个故事。
一开始的摔碗事件就能看出,太太是个愿意忍气来换取和平的性子。而这正是那个时代驯良的女子通性,到了的后来的执意离婚又是新时代下女权主义的个性。
现代的女性大都追求个性解放横冲直撞,决计不会像太太那样处理事情,倒是少了些女子该有的温婉。
太太委屈求全的利用撒谎处理好上下里外,看似完善妥帖却是纸糊的房子,一吹就倒。公司倒闭这阵风,就能将一家子的和睦打乱。
有几个点很出彩:
1.演爸爸那个老头太好玩了,油而不腻
2.演婚外情那对男女也好玩,戴绿帽戴的如此理直气壮,结尾女的那段也好
3.婆婆也是个人才,说话语气特逗
上海人讲究派头,车马洋装,旗袍香巾,即使没落了也不能落下。太太也是个果断的女子,敢爱敢恨。
大概只有这样的地方才是张所喜爱的吧。
这时候的张爱玲还没有开启她在电懋时期的黄金编剧时代,这时候她还没有离开大陆,这时候她的合作导演是桑弧。
月前《虹膜》登出了一篇叫《张爱玲电懋时期的编剧法》的文章,作者王宇平把张爱玲在香港电懋时期的电影剧本与她借鉴的一些外国电影剧本做了详细的比较,也深入探讨了一个所谓她电影里“妇德”的话题。文章里提到了《太太万岁》,借了张爱玲写给宋淇信件里的原话,道出仿佛她还是满意这个剧本的原创性的。
张爱玲在《太太万岁》题记中有这样的剖白:“中国观众最难应付的一点并不是低级趣味或是理解力差,而是他们太习惯于传奇。不幸,《太太万岁》里的太太没有一个曲折离奇可歌可泣的身世。她的事迹平淡得像木头的心里涟漪的花纹。无论怎样想方设法给添出戏来,恐怕也仍旧难于弥补这缺陷,在观众的眼光中。但我总觉得,冀图用技巧来代替传奇,逐渐冲淡观众对于传奇戏的无魇的欲望,这一点苦心,应当可以被谅解的罢?”
1. 文本上
张爱玲的第一部作品集就叫《传奇》,几乎篇篇都是她的代表作。那时她是作家张爱玲,还不是编剧张爱玲。《传奇》之畅销一度很是帮衬了战时上海书市的颓靡。私以为,张爱玲在《太太万岁》里故意要写这种平淡,却实在是给人一种“故意放低身段遁入公寓窗下的平凡人间”的印象。有人大概会在此处反驳我,说张爱玲的才华就在于她把上海的市井写的那么生动。但是她几乎每一篇总是会带出一些主人公的身世,然而这些身世多数是跟她和她的亲戚朋友的故事重合的,她把她舅舅的经历和背景脱于一个遗少身上(《花凋》),还把他写成“泡在酒精里的孩尸”,惹得跟舅舅一家反目成仇。她倒是不怎么写她自己的情史,我想苏青关于女性作家的一段言论可以或多或少的解释她的“避嫌”。苏青在一次聚会上说女性作家之艰难在于读者总是把书里的人物跟女性作家自己联系,若这女作家写了打胎,那必定就是自己也打过胎,若是她写了性生活,那一定是写的自己的性生活。
亏得如此,我们才看到了张爱玲笔下那么多各式各样的角色。倒不像玛格丽特·杜拉斯,写一辈子自己。
可编剧张爱玲仿佛是高楼中住久了,要不就是我妄自揣测的1945年后“汉奸妻”的身份带来的羞辱极大的扭曲了她的各项感官,《太太万岁》这部电影几乎像是个男人写出来的。
当然文笔的功夫从台词里还是可以窥见一二,即使是陈思珍说的谎也是精巧漂亮滴水不漏的宛如张爱玲书中她日日窥探的小姐们剩女们知识女青年们说出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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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张多么奇怪的海报,海报的左侧写的四字剧情梗概是:娇婿太穷,大碰钉子,贤妻定计,转成巨富,宠妾造反,倾家荡产,小姑多情,移诸好事。海报剧照单拎出来的是蒋天流(太太)和石挥(岳父),写的题头是“谨以本片献给世上任何一位丈夫”。这海报显然除了这句题头没任何丈夫的事,然而这部电影显然不是献给丈夫而是献给那些“妇德”之极的太太们的。倘若天底下所有的太太都像陈思珍一样——帮着老公骗自己老子的钱,全心全意相信老公对于自己的忠诚,知道老公有了姨太太还不敢说出来,老公的姨太太造反了还帮老公摆平,婆婆骂骂咧咧的还全心全意的哄着,小姑子和自己弟弟的恋爱豁出命的帮忙成全,最后决定离婚了老公一个胸针就骗回来了——张爱玲写的时候如果没有一种嘲讽至极的“荒凉”的心境,她不会把刚刚离婚的白流苏表现的那么无奈。
王宇平在他的文章里写道:“张爱玲对他所处时代思想状况的洞见就是:‘妇德的范围很广,但是普通人说起为妻之道,着眼处往往只在下列的一点:怎样在一个多妻主义的丈夫之前,愉快地遵行一夫一妻主义’,如此‘妇德’要求可以囊括进她后来称之为‘五四遗事’的名目下。她思索与讨论的起点是始终牢固而强大的男性中心的社会现实,女性要如何在这新旧混杂的时代自处?”
如果说张爱玲用这部《太太万岁》来当女性自处的教科书preface的话,那基本就是“忍-忍-忍-忍-离-原谅”。
2.电影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编剧身上的时候,我们仿佛忘记了在中国导演才是一部戏的绝对声音。
话是张爱玲,我也不觉得她有《小团圆》里写的那样爱桑弧,又或者说,正因为这片子拍成这样还爱,那恐怕是真爱了。
她二十八岁开始搽粉,因为燕山问:“你从来不化妆?”
“这里再搽点。”他打量了她一下,迟疑的指指眼睛鼻子之间的一小块地方。
本来还想在眼窝鼻洼间留一点晶莹,但是又再扑上点粉。
“像脸上盖了层棉被,透不过气来。”她笑著说。
他有点不好意思。
他的眼睛有无限的深邃。但是她又想,也许爱一个人的时候,总觉得他神秘有深度。
她一向怀疑漂亮的男人。漂亮的女人还比较经得起惯,因为美丽似乎是女孩子的本份,不美才有问题。漂亮的男人更经不起惯,往往有许多弯弯扭扭拐拐角角心理不正常的地方。再演了戏,更是天下的女人都成了想吃唐僧肉的妖怪。不过她对他是初恋的心情,从前错过了的,等到了手已经境况全非,更觉得凄迷留恋,恨不得水远逗留在这阶段。这倒投了他的缘,至少先是这样。
她跟燕山看了电影出来,注意到他脸色很难看。稍后她从皮包里取出小镜子来一照,知道是因为她的面貌变了,在粉与霜膏下沁出油来。
燕山笑道:“我喜欢琴逑罗吉丝毫无诚意的眼睛。”
不知道怎麼,她听了也像针扎了一下,想不出话来说。
他来找她之前,她不去拿冰箱里的冰块擦脸,使皮肤紧缩,因为怕楚娣看见,只把浴缸里的冷水龙头大开著,多放一会,等水冰冷的时候把脸凑上去,偏又给楚娣撞见了。她们都跟蕊秋同住过,对於女人色衰的过程可以说无所不晓,但是楚娣看见她用冷水冲脸,还是不禁色变。
她又停经两个月,这次以为有孕——偏赶在这时候!——没办法,只得告诉燕山。
燕山强笑低声道:“那也没有什麼,就宣布……”
她往前看著,前途十分黯淡,因又流泪道:“我觉得我们这样开头太凄惨了。”
“这也没有什麼。”他又说。
但是他介绍了一个产科医生给她检验,是个女医生,广东人。验出来没有孕,但是子宫颈折断过。
想必总是与之雍有关,因为后来也没再疼过。
燕山要跟一个小女伶结婚了,很漂亮,给母亲看得很紧。
钱也给的,人也去的,还要怎样?’”带笑说著,但是显然有点怕他结婚九莉也去大闹礼堂。
这天他又来了,有点心神不定的绕著圈子踱来踱去。
九莉笑道:“预备什麼时候结婚?”
燕山笑了起来道:“已经结了婚了。”
立刻像是有条河隔在他们中间汤汤流著。
他脸色也有点变了。他也听见了那河水声
以上摘自《小团圆》,燕山是被证实了是桑弧的原型。字里行间那种爱,比跟胡兰成的看上去促狭紧张很多。
桑弧也是编剧出身,两个写字的人应该是有好多话可聊。不讲故事和台词,单讲电影,他保留张爱玲的那种细细碎碎强迫症一样的描写我大概只看出两处:
施咪咪小姐某场戏的第一幕,一个毫无来由的非常莫名其妙的大特写抽烟。为什么说莫名其妙,因为这个大特写后直接切到了一个全身景,点出唐志远和施咪咪,然后唐志远说了一个“你不要抽烟,这影响不好”,剧情就跳跃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可以完全想象到张爱玲会写这个镜头写些什么,可能会像是“施咪咪斜靠在唐志远的办公桌上,抬手吸了一口手里的白烟卷,红指甲靠近红嘴唇对看成趣。烟已到了尽头,她怕被烫着,夹着烟的手指尽量靠近嘴,食指指腹沾了唇印,她想这唐先生怎么还没来主动搭理她,哪里有摩登的密斯把烟抽得这么底的呢?”
读者们,以上文字是我的意淫。一切基于我对张爱玲的阅读和理解。我愿意去把这一秒的镜头延伸成这样一段描述性的文字确实是因为这是张爱玲啊,但是如果编剧换一个人呢?大家只会说这个特写切得古怪又突兀。再者说,即使是张爱玲的文字,(先用我意淫的代替一下)完整的拓下来,起码要有“靠办公桌”,“吐烟中景”,“施咪咪撇唐先生”,“唐志远办公中景”这些个cut才准确啊。
可见桑弧在张爱玲的文字面前,什么“电影语言”都乱了。
另一个我喜欢的镜头就是上官云珠对着镜头笑了。又媚又做作,半边脸挡在扇子后面,说不尽的挑逗。但是这女人一定是有故事的,不一定就是悲苦,可以说只是一个“不简单”的人,这些全写在眼神里了。上官云珠是好演员。张爱玲平日的文字里对于这种单身的女性(虽然有丈夫,但是丈夫是她的皮条客)有非常多的心理和身世描写,一般来讲会在她表现出来的样子后面补一刀。或者像《色,戒》里那样,最后突然转成易先生的角度说一个揣测了王佳芝的意思:“原来她还是爱我的。”
《太太万岁》里可没有给这个反面角色一丝一毫辩驳的机会,最后她死也不愿意交出胸针那一段可能是有些这样的意思:(同样是我的意淫)我凭什么交出他送我的胸针?给他太太么?祝他们俩百年好合?他这么绝情,到头来还是被太太揽回家了,我倒是做了这个好人?
如果以上这些都要求观众像我一样因为编剧是张爱玲而去意淫的话,对观众的积极参加的要求未免也太高了,当然,她自己写本子的时候还说了希望读者谅解不写传奇的苦心的——这对儿导演编剧也太累观众了!
3.怎么看张爱玲的电影
电影的本质实际上在于一个“窥探性”。观众们济济一堂坐在黑暗的电影院里,彼此是不知道其他观众的存在的,极大限度的甚至强迫性的“沉浸其中”。特写大特写简直就是把观众的头按在角色的脸上,角色还必须表现得不知道有人在看,这种窥私感真是太爽了是不是?这是电影的好处。
张爱玲文字的好处呢?她能写得比电影还有窥探性!
随手翻开《怨女》,都不用挑,就是下面这样的文字:
小丫头在打盹。反正白天晚上睡不够。她顺手拿起烟灯,把那黄豆式的小火焰凑到那孩子手上。粗壮的手臂连着小手,上下一般粗,像个野兽的前脚,力气奇大,盲目地一甩,差点把烟灯打落在地上。她不由得想起从前拿烟灯烧一个男人的手,忽然从前的事都回来了,蓬蓬蓬的打门声,她站在排门背后,心跳得比打的声音还响,油灯热烘烘熏着脸,额上前刘海热烘烘罩下来,浑身微微刺痛的汗珠,在黑暗中戳出一个个小孔,划出个苗条的轮廓。
如此电影化的文字为什么真的电影化了反而苍白了呢?
我一直在想,张爱玲如果当时不出国,会怎么样。就算在文革打压知识分子和资产阶级出身之前把,就算在文艺需要“百花齐放”的那五年,就算她从来没有跟胡兰成好过,不是汉奸妻(那段感情其实对她的早期作品影响也不大),妈呀,我简直不能想象一个“人民作家”张爱玲。
幸好她出国了,虽然出国并没有给她的文字带来多少好处,她的代表作全部在二十五岁之前写成。但是人们认识到了编剧张爱玲——真正天才的“天才梦”怕是有天也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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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的小说经常让我觉得寒彻心扉,一个充满心机算计和人情世故的世界。她笔下难得“真情”与“挚爱”,便有情和爱也不过是“人情”与“爱欲。”修成正果的如白流苏与范柳原,那乱世中一点真心,是搬演了种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明争暗斗、你来我往后、被沦陷的香港成全的一个传奇。可惜这个世界的基调却不是传奇,而是,张爱玲《太太万岁题记》里写的,“浮世的悲欢”。
张爱玲的小说常让人看到这种亦悲亦欢的人生,看时觉得热闹非常,看后却感到惆怅不已。如《半生缘》里曼桢那样悲痛欲绝的人生其实是少见的,更多人的故事是一种悲凉。她笔下的女人都提前衰老,心老,或者提前死去,心死。野火一般的女子,如曹七巧、如霓喜,还在青春年少的时候,就已一副中年妇人的心肠,有梦也是凉丝丝的。这悲凉浸透了人生。生活于张爱玲,也许像个蜡苹果,外表点缀得红香可人,硬掰开来看里面,荒茫茫一片空白,却也夹杂着那么点的惊诧 -- 欧,原来是这样的!
《太太万岁》里的世界就是个蜡苹果,乍看之下十分热闹。那是六十年前的中国,可是放在今天也毫不过时。男人包二奶、租小公馆、女人受夹板气、还要替老公遮丑。子女算计父母,父母打儿女的如意算盘…… 虽然经过了五四妇女解放和毛时代男女平权运动,男女关系的权力结构似乎并无多大改进。女人还是为着男人在活,男人嘛,也还是围着女人在转,不过是外面的年轻女人。
男人那点德行,思珍的老公志远说得好:就是这点贱脾气,家里的再漂亮,没有外面的好。张爱玲这是从《红楼梦》化来的。《红楼梦》说,自古娇妻便含酸。又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把这点事儿全说完了。女人呢,男人再坏,那也是自己的男人,好歹成全了他的脸面,也就是顾全了自己的。前不久看电视台的节目,讲一对结婚四年的夫妻,妻子怀第二胎七个月,突然发现U盘里丈夫和小情人的裸照,随后他二人双双失踪。这妻子挺着大肚子,终于在上海一个出租房内寻着了丈夫,不敢向他发威,却扑向小情人猛打,大叫“你这个不要脸的”。节目主持人请来三方座谈,做老公的死也要和小情人在一起,这妻子仍一口认定他受了小情人蛊惑,反求她放过自己老公。张爱玲绝不会这么愚忠,所以她笔下的思珍也不会与小情人施咪咪黑面相向,反而拿出大奶的气场来智胜,毕竟是读书人么,再荤秽醃醡的场面,也要避一避嫌。可是在《小团圆》里,张爱玲并没忘记在小周和范女士的肖像上勾画一二,全点在要害上,算是出一口恶气。
思珍与志远这一对,可说是中国夫妻关系的一个缩影。精明能干处心积虑如思珍的女人永远生存在一个狭小到尴尬的空间 -- 男人没出息,她要替他想方设法四处打点,男人有出息,她也毫不居功,荣光都让给丈夫,还要随时准备替他擦屁股。最后终于死了心要离婚,却为了他替她要回来那个胸针而破涕为笑,婚,当然也离不成了。可是这带着泪的笑,就那样带走了她的青春。悲欣交集,是张爱玲眼里的人生。
这个世界毕竟还是男人的世界,张爱玲拎得清。有趣的是,张爱玲不曾做过思珍那样的太太,她与胡兰成的婚姻并非建立在单家独户柴米油盐醋的琐碎家居生活上,也没有恶婆婆和未出阁的小姑子要照料。她与思珍唯一相似的是有个喜新厌旧的丈夫。蛛丝马迹是早就发现了的,装作不知情,期盼对方回心转意。然而事情愈演愈烈,终于到了没有希望的地步,有一点宽容和爱也耗尽了,只好意志坚决地离婚,可是心里还燃着余烬,只要对方一点火星,也许即刻就能再次燃烧。张爱玲曾千山万水去探望胡兰成,后者非但不领情,更不肯在她和两个姘头之间做选择。对心高气傲的张爱玲来说,这荼毒非同一般。在《小团圆》里,以九莉之名回忆道,几个月食不下咽、夜不成寐,仅以柚子汁为食,一天上街迎面玻璃橱窗里映出一个面容苍老的妇人,才知道自己情伤到何等地步。假使那时胡兰成肯拿出一点慈悲之心,放一枚小小的胸针在她手心里,难保张爱玲也会跟思珍一样破涕为笑,放过离婚不提!可惜破镜重圆的故事只能发生在电影里。真不知道张爱玲写这一段是何种心情。
张爱玲写得最成功的,是思珍一家两代人的关系,财迷父亲和女儿之间,只有赤裸裸的算计,没有丝毫的爱。在今天的社会,这样的父亲和女儿也并不少见。张爱玲自己与父亲就几乎没有感情。她父亲吸鸦片吸败了家,没钱送她留洋,反过来责罚她,令她病到差点死去。她母亲虽然送她上学,在她逃出家门时又收留了她,却让她时刻感觉寄人篱下,亏欠了她母亲的。张爱玲后来撰稿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还母亲送她去香港念书的学费。爱,在张爱玲的童年稀薄到只剩一个概念,镜花水月一样的不着痕迹,一再失去,反而不再期待什么真情。胡兰成说她“冷漠。”她当然冷漠,不能不冷漠。怎么能让她相信所谓“爱”呢?她必须抓紧一切能抓住的东西,能攥在手里的东西,也只有这个东西能让她心安。瞬息变化的爱,当然不在这个范畴。为了自己,她可以做任何事,因为她也就剩下自己了。所以,国家危难、民族大义,张爱玲是不屑一顾的。这些东西,怎么可以比得上冷漠人间一点温暖空虚心灵的柔情。像王佳芝那样被父母遗弃的孩子,遭到初恋的打击,生活在荒漠的人世上,你叫她信什么?易先生一颗粉钻、一点即时生发的温情,足以让她将什么民族大义统统抛在脑后。她甘心情愿为了这一点说不上真心的温情飞蛾扑火牺牲自己,因为她已担负了整整一个人生的黑暗和冷漠。
同样是这个老爷子,上小公馆为女儿抱不平,却马上投入了二奶的温柔怀抱。不同辈分的男人在玩女人这一点上建立起统一战线,可笑的是,像思珍的妈那样的女人还真以为拿出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领就能让男人俯首帖耳。狗改不了吃屎,偷过一次,尝了腥,难保没有下一次。可怜女人一双眼睛盯了男人一辈子,还是防不胜防。毕竟么,男人的世界比女人广大得多。管得了家里,管不了家外。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家贼难防,防并不是正解。可是女人的出路又在哪里呢?
这部电影当年据说票房成绩非常好,张爱玲作为编剧是赚钱的,可见她非常了解电影的性质。电影失去了观众,就要进库房。这部电影就情节编排来讲,并无多少新意,反而有许多桥段老到掉牙,看了上一出就能猜到下一出。有些套路,我甚至怀疑是张爱玲从民间文艺或通俗小说借来的。但这些东西正是经过多少代人淘澄出来的,观众百看不厌。比如志远拿不出别针来,大家就知道别针在施咪咪那里。再比如施咪咪将手绢放入志远口袋,大家也不难猜到接下来思珍必会发现。看起来似乎都很俗套。可是细想想,生活里难得、凑巧的事儿也不是没有,比这个更戏剧的不也都发生过了吗?!
我只不同意张爱玲在《太太万岁题记》里说的一句话,她说“《太太万岁》是关于一个普通人的太太。上海的弄堂里,一幢房子里就可以有好几个她。” 在我看来,思珍并不是一般人的太太。她做到的事情,恐怕绝大部分的太太都做不到。那时候的妇女是不是更隐忍含蓄我不知道,但想来,一般老百姓的家庭主妇对于老公出轨这回事还是很难容忍到她那个地步的。而且,如果最后胸针没有出现,她也就打定主意离婚了,之前她是冷静地想好了的,这一点冷静的勇气,也是许多妇女缺乏的。很多人先已乱了阵脚、痛苦得失去思考的能力了呀。另外,思珍和志远的家庭条件看起来还是蛮不错的,也许那时上海的中产家庭跟那八九不离十,但这关键看所谓的“普通人”怎么界定。《乌鸦与麻雀》中肖太太或华太太那样的太太,我感觉倒更符合普通人的太太一说。张爱玲对“普通人”始终是从云端看下来的,隔着距离,怎么都有一种世俗的美感。实际上,普通人到底是怎样,我想她了解并不太多。后来的《赤地之恋》和《秧歌》成为败笔,倒也并不奇怪。
7/10。桑弧这剧可以说是模仿刘别谦擅长表现的金钱与爱情的问题:失去经济地位的丈夫连买来的情妇都无力掌控,只能利用妻子的情分摆平外遇。收音机和别针的轮换、绢扇的掩面、电影票根的谎言和报纸噩耗的虚假担忧,道具都用于揭示心理和炮制笑料,如上小公馆教训女婿的岳父同样掉入桃色陷阱后换上夸张的西服,或妻子向女佣谎称口红印的手绢属于自己后拿着抹泪,笑着笑着就让观众哭了。擦红药水的细节象征妻子之贴心,使离婚之即丈夫心回意转。桑弧对刘别谦“门“的元素也运用纯熟,表现在丈夫用手表找流氓换回别针,只从门外听见耳光声来渲染情境。依靠动作(女佣摔碗、老母争吵、丈夫抱怨、电话讨钱、弟妹私奔)加速节奏,引发冲突的法子是俗套的情节剧打闹,比较失败。利用情妇“有喜“谎称接走她一段最别开生面:善意的谎言才是解决婚姻危机的大智慧。
编剧张爱玲,所以质量还是有保证的。虽然是喜剧剧本,有一些台词还是有张爱玲小说里那种感情的痕迹。太太要离婚的时候,说的那句“感情的事没有那么简单,我们再也不会像从前一样了”。一下子就想起了《半生缘》里那句“我们回不去了”。╮(╯▽╰)╭
这破镜重圆,看在眼里,终归有些不是滋味。
主演气质有点像原节子,整部电影的风格也有点像日本早期家庭片。因为年代的原因,台词的喜剧效果反而增强了……在这个国家,太多的东西都中断太多年了。
好的地方太多了,如果挑一句:石挥简直太神了
40年代还有这样的中国电影,有种泪奔的感觉。张爱玲的这悲喜剧剧本简直是神了!各种元素真是把骨子里守旧外表现代的40年代的中国发掘透了,我津门石挥的演技有种能说话的巴斯特基顿的感觉,忧郁呆滞的眼神中藏着各种蔫坏损。
如此一出轻喜剧,张爱玲深知市井的喜乐及妇人的“聪明”……
我们夫妇之间里的女革命在这里还是个瘦弱又圆滑的太太。很有趣的爱情小品,女人与家庭,石挥的怪岳父
张爱玲编剧的都市爱情剧。剧情并不复杂,也带些造作的成分。结尾还是大团圆。主角是蒋天流演的媳妇,以说谎的方式维系家庭关系,倒也是苦情。石挥的配角把戏都抢了。看民国老电影无法不想这些演员今后的命运:石挥、上官云珠自杀,蒋天流演女革命,早早息影,活到了91岁。唉。三星半
六十年前在中国怎么做女人,现在还是怎么做女人。
放在21世纪的今天也完全应景啊,对家庭关系的处理、人性弱点的披露,都那么一针见血,张爱玲调侃不忘犀利
太太做到这种份上就算是功德圆满.
情感入世,外观时尚,几个大特写很棒。汪漪最美,蒋天流揣摩得最好,上官云珠的角色最好玩,至于那个完全就是狐狸长相的……实在无语了。男一号很猥琐,石挥以“太超过”的方式在演绎配角……
好看。大上海,拆白党,饮食男女,用不动声色的局部大特写接景、转场,暗示人物心理,有妙趣。摩登城市气息中产阶级生活,年轻人光鲜时尚打扮,不用装,都是骨子里浸染,要是中国电影没断层,这股灵气一直沿袭下来,现在演艺圈就不会有那么多穿着世界名牌却一身渣土、地沟味的男女屌丝了。
男人大概都想要这样的太太,无论怎么背叛,哄一哄,还是能乖乖回来。
嬉笑怒骂市井大戏,男女皆是犯贱脾气。沾花惹草风流成性,强颜欢笑苦楚难尽。亲家对喷甚是有趣,咪咪勾魂风骚演技。若论演员石挥给力,若论角色太太不易。胸针挽爱仍存情意,痛并快乐生活继续。
靠谎言周旋的模范太太 可是张爱玲自己写的剧本怎么从小说里的摩登市井味儿变成了老娘舅味儿…
张爱玲编剧,这应该是最地道的上海味道了,摩登天然的小资格调,精致且斤斤计较,但实则关系的还是人情,颇有温度的。恰如片里的这位太太,里外周璇,八面玲珑,上的了厅堂受得了委屈,精明能干顾全大局,实在比电影里的男人强一万倍!真是太太万岁!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石挥这角色这演绎真是滑稽十足。8.2
对白就像说相声一样 猥琐的男主和靠说谎持家的女主与大仙一样的土财主爸爸与专爱看苦戏的老妈还有我的人生比苦戏还苦我只告诉你一个人的咪咪小姐
最近接连看华语老片,有一个很深的感触是,我们现在从文学到电影,都失去了讲述日常的能力。但讲述日常,我们曾是世界翘楚。